阿娇恶狠狠地瞪着孟初霁,却又拿他没办法, 两人对峙了半晌, 一跺脚转身跑了。
孟初霁停在原地, 望着她不见,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过了一会儿, 阿娇挎着包袱从房间里出来, 看也不看他一眼,风风火火就往院外去。
孟初霁知道她这是要回宫。
跑了几步, 阿娇觉得不解气,停了一下,回头剜他:“别以为太子皇兄稀罕你,就只会喜欢你一个人, 他以后会有很多很多貌美如花的妃子,才不会多看你这个丑八怪一眼。”
说罢, 不给孟初霁回嘴的机会, 眨眼就不见了。
孟初霁摇头失笑, 跟在身边的阿福忍不住道:“少爷, 您这是在干什么呀,就算不喜欢太子殿下,好歹也遮掩一下啊,公主回头一定会向太子殿下告状的。”
“若是这样,正合我意。”
孟初霁云淡风轻的说着,提步去大雄宝殿。
在寺庙中住了一段时间,心灵安宁了不少,每日他都会跟着小和尚们一道听寺中高僧讲经,放在以前他是决计听不进去的。
到了大雄宝殿,不安分盘腿坐在蒲团上的小和尚便问:
“女施主,阿娇女施主呢?”
这群小和尚很喜欢阿娇,因为阿娇肯放下架子陪他们玩儿。
孟初霁漫不经心地答:“她回去了。”
“啊?”
小和尚们异口同声,一个个耷拉着脑袋失落起来。
讲经的高僧适时开口:“缘起缘灭,缘来缘散,若是有缘,还会再见。”
小和尚们开心了不少,其中一个对孟初霁说:“女施主,下回还和阿娇女施主一起来啊。”
孟初霁笑了笑,在蒲团上坐下,高僧又道:“缘分勿强求,强求皆成空。”
孟初霁虔诚赞道:“大师高见。”
没了阿娇,寺中的生活清静了不少,但是裴璟的信开始频繁变多了。
起先是一天一封,后来是一天好几封,信的内容也愈来愈多,“思卿”二字变成日常琐碎,言辞中透露着深深的焦虑。
孟初霁想阿娇一定是把他的话跟裴璟说了,裴璟才写这么多信来试探他的态度。
至第十天,裴璟彻底失去了耐心,直接跟他说,已经动身启程来接他回府,明日即到。
孟初霁叹了口气,心想:太后应该会稳住他的吧。
第二日,孟初霁心情略是不安的等着裴璟的到来,说实话他并不想看到裴璟,因为做了坏事的人总是心虚的。
可是一直等到晚上,裴璟也没有出现,孟初霁心中的石头落了地,但又不是那么好受。
他和太后织了一个大网,将他网罗在里面,一个是他的至亲,一个是他的发妻,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他该何等难受?
当夜,孟初霁心烦气闷辗转反侧,半夜窗户被刮得噼里啪啦响,外头竟是下起了大雨。
披了衣裳点了灯,发现窗户被吹开了半扇,冷气直往房间里窜,隔壁的阿福大概是被吵醒了过来给他关窗,孟初霁被他吓得一跳,骂了声:“蠢丫头。”
阿福梦游似的应也不应他,自个儿回房继续睡。
孟初霁则睡不着了,倚在床头算日子,他来寺庙有半个月了。
还有一个半月。
快了。
这样守到天亮,听了一夜的朦胧雨声,孟初霁穿戴整齐去敲阿福的门。
阿福被他苍白的脸色吓得一跳,脱口而出道:“少爷你病了?”
孟初霁淡淡道:“去打水给我洗漱。”
“哦哦哦。”
阿福明白了,今天又是心情不好的一天。
心情好的孟初霁和心情不好的孟初霁完全是两个人。
孟初霁洗漱好了,打着伞去用斋饭。
雨还在下,而且下得愈来愈大,他就不让阿福去拿了,自己去寺里的食堂。
这场雨持续了整整三天没停,大绥常年多雪,并不多雨,这算是极其罕见的事。
天空灰蒙蒙的,白昼宛如昏夜,寺里取消了讲经,孟初霁一直待在房里。
第四天下午,他的房门被急促敲响,与其说敲,不如说是砸。
孟初霁疑惑地打开门一看,落汤鸡般的人儿扑到他怀里,惊惶哭泣着说道:“嫂嫂救我,嫂嫂救我!”
孟初霁才认出这个人是阿娇。
她哪儿有平常的意气风发,骄傲活泼,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像是刚从水里捞起来,头发黏在脸庞,宛如女鬼。
她一直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孟初霁扶着她的肩,将她从怀中推出,蹙着眉问:“发生什么事了,别急慢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