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费王祈雨不成功,大家都习以为常。可是,启王子号称替天行事,百姓难免对他期待更高。所以,他一旦祈雨失败,便打破了百姓的心理底线,加上自己这么一引导,百姓的怒火便彻底发卸在了启王子身上。
姒启要是不肯自杀,那谋逆坐实,更背上一个不肯替民众着想的名声。
姒启要是自杀,那当然就更好了,一劳永逸。
当然,他并不认为姒启会自杀,姒启又不是傻瓜。
可是,姒启要是不自杀,那大费王就可以名正言顺杀了他。
此时此刻,人群里面的两百侍卫已经靠近高台,而姒启的侍卫都在外面,被混在饥民中的便衣阴阳师所阻挡。
大费王前来参加辩论,当然不可能没做准备。
趁乱杀死姒启,才是他的最终目的。
而且,姒启又作死,偏偏给了自己这么好的借口,现在不杀他简直都对不起他了。
果然,百姓应声怒骂:“逆贼,你快以死谢罪吧……”
怒骂声里,大费和敖丙对视一眼,君臣都发出了不经意的会心的笑容。
启王子,完全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蠢货。
纵然他劈天斧在手,今天能杀出钧台,这以后,也必将身败名裂,人心丧尽,从此天下再也没有他的容身之地。
现在,只等众人一哄而上,将他撕为碎片了。
涂山侯人却慢慢转身,面向众人。
他一挥手,四周逐渐安静下来,
敖丙不失时机:“姒启逆贼,快受死吧……”
他长叹一声,居然点点头,镇定自若:“没错,臣下的确该死!”
他中气十足,台下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姒启你终于认罪了!”
他又抬起头,看看天空:“没错,我有罪!正因为我罪无可赦,所以,上天才不理睬我的祈求,滴雨不下!”
他从早前的臣下,变成“我”,众人觉得有点奇怪,也没法细查,只以为他人之将死,没有注意细节。
“既然认罪,就无需多言!”
他根本不理睬敖丙,只说:“我有六罪……”
敖丙厉声道:“你有哪六罪?”
“大禹王临终前神志不清,但因为我跟他父子不睦,所以没有尽职尽责提醒他对王位人选的慎重考虑。此第一罪!”
敖丙正要破口大骂,只见他忽然拿出劈天斧,在自己身上划了一道。
一股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所有人都惊呆了。
牟羽嘶喊一声:“启王子……”
就连敖丙和大费也好生意外。
涂山侯人竟然要当场自残身亡?
诸侯和百姓也都屏息凝神,仿佛大家都完全没想到这一幕。
“第二罪,皋陶大人死因蹊跷,随后我多番查访国师家的老仆,发现皋陶大人是被大费隐藏了救命药,活活害死……”
他话音未落,敖丙破口大骂:“你这逆贼,竟敢血口喷人!”
涂山侯人压根不理他,继续侃侃而谈:“大禹王不敢破坏禅让制传统,也不想成为千古罪人,同样,皋陶大人也不敢。可是,大费太想做大夏之王了,若是皋陶大人登基,他便永远没有机会了,所以,他干脆害死了自己的父亲!我明知大费德行有亏,根本不配做王,却没有及时阻止,只明哲保身,以至于贻害天下人,此乃第二大罪……”
劈天斧一挥,又是一股血泉涌出。
敖丙待要大骂,却被这声势所迫,竟然不敢再骂下去了。
涂山侯人朗声道:“老人家,你上来……”
一个老头,颤巍巍地揭下自己的头巾,慢慢地走上前。
居然正是早前皋陶国师的老管家。
大费自来看不惯父亲身边的老仆,他登基之后,便再也不理睬昔日老仆,任凭其四分五裂。加上几年大旱,他只以为那些老仆纵不是远归故里,也早就饿死了。完全没想到,老管家居然混迹在人群之中。
老管家一头花白头发披散,骨瘦如柴,如果不是自己开口,他根本就认不出来了。
待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牟羽和淑均眼明手快,一把便将老管家拖举到了土台之上。
几名侍卫立即攻上去,只见劈天斧的光芒一闪,几个人横七竖八便倒在地上。
众人见启王子如此声势,竟再也不敢上前了。
涂山侯人和颜悦色:“老人家,你且把皋陶国师临死前的情景告诉大家……”
老管家泣不成声,老泪纵横:“皋陶大人有喘息病,每个夜晚都需要服药……那天晚上,大公子回家,说要亲自看守皋陶大人,老奴便将药交给他,提醒他半夜时要让皋陶大人发药……可是,大公子并未按时让大人服药,待得天亮,大公子呼叫老奴时,皋陶大人的尸首已经冰冷了……报应,报应,屠杀父亲是会遭到报应的,老天让大旱肆虐,便是为了不让大公子继续在王位上呆下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