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月色西沉,她才躺上床。
迷迷糊糊地,眼前绿色磷火闪动。
她一惊,立即站起来。
绿色磷火,飞出窗外。
她不假思索便追上去。
鬼市门口,两把鬼头大刀在圆月下跳舞——凫风初蕾很意外,要知道,鬼市总是选择月初月底,也就是夜黑风高没有月亮的夜晚。
这一次,为何居然敢在月圆之夜开市?
她正疑惑,两把鬼头大刀劈头砍来。她本能后退,鬼头大刀却转移了方向,围着一团红色的人影剧烈厮杀。
她睁大眼睛,慢慢地,看得清清楚楚,鬼头大刀猛砍的竟然是自己的王服——几十名巧手绣娘用了三个月的时间才赶出来的鱼凫王王袍。
她大吃一惊,厉声道:“住手,你们岂敢毁坏我的王服?”
鬼头大刀舍了王服,一起向她砍来,王服,瞬间被砍得粉碎,片片飘落,一地的碎步。
“天啦……”
她大叫一声,咕咚一声便栽倒床榻之下。
睁开眼睛时,眼前一团漆黑。
好一会儿,才适应了眼前的黑暗——发现自己坐在地上,只是做了一个噩梦而已。
有圆月的清辉冷冷地从窗户里照射进来,悬挂在橱窗里的王袍无风而动,好像刚刚有人从这里掠过。
她奔起来。
王袍安安静静地悬挂在原地,好像刚刚的一切只是一个错觉。
她揉了揉眼睛,仔细地检查了一下王袍,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距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脑子里晕乎乎的,很是倦怠,她正要躺回去再睡一会儿,忽然伸出手,放在王袍旁边的冠冕之上。
那黄金打造的冠冕,居中端端正正镶嵌了一颗巨大的绿色宝石。
她记得非常清楚,这里,原本镶嵌的是一颗红色珍珠,是她从古蜀藏宝库里带出来的。
可现在,红色珍珠不见了,被人换成了一颗巨大的绿色宝石。
她的震惊之情,可想而知。
十月十六,隅中,这一天最好的良辰吉时。
也是鱼凫国女王正式的登基大典。
秋高气爽,天公作美,蜀中少见的艳阳灼灼地攀上头顶,暖洋洋地照着大地。
三十里芙蓉花道全部盛放,五十里松柏墨绿更浓。
行道树两旁高达七八丈的刺桐,没有一片叶子,上面全是一串一串刺猬般血红的花海。尤其居中的一颗,特别高大,通体起码有十几丈高,周围形成巨大的伞状,开了满树的花,几乎将整个王台四周彻底覆盖。
金沙王城,早已被百姓和各地商旅围得水泄不通。
高高的王城下面,四围分列两万骑兵、四万甲兵。
王城左右两侧则是百姓,男女老少,皆着蜀锦新衣,满脸喜气洋洋。
最外侧,则是各地闻讯而来的商旅。他们分别不同的服饰,不同的阵容,但是,按照相关区域,排列得整整齐齐。
此时,所有人都伸长脖子望着高高的王台,等待鱼凫国新任女王的到来。
身着青黑二色长袍的礼仪官已经走到台上,一群精壮的汉子吹响了号角,距离女王出场的时间,已经不足一炷香。
此时,凫风初蕾正坐在房间里,检查自己最后的装扮。
金红色的蜀锦王袍美轮美奂,任何一个细节都精妙绝伦,一丝不苟。就连王冠上正中的那颗红色珍珠也安然无恙——可是,她心里却更紧张了。
她明明记得自己刚刚从噩梦中醒来时,王冠的正中变成了绿宝石,可是,一眨眼的功夫,绿宝石又恢复成了红色珍珠。
她以为自己花了眼睛,揉了揉,又仔细看了几眼,千真万确,那是红色的珍珠。
又大又圆,通体晶莹剔透。
正是自己从历代蜀王的宝库里带出来的那颗大珍珠。
她再次摸了一下,确认是珍珠无疑。
可是,心里那种奇异的感觉就越来越强烈了,隐隐地,恍如某种不祥的预感。
耳畔,隐隐地有一个声音:凫风初蕾,你会付出代价的!我早就警告过你,你会付出代价!别以为你窃取了百里行暮全部的元气,现在就可以高枕无忧地登基做你的女王了!
明明四周没有任何声音,可是,她却听得清清楚楚。
这语气,就跟上次在白旗镇警告自己离开百里行暮的那个陌生人一模一样。
她跳起来,手里的金杖无声无息挥出。
半空中,一道充满杀气的弧线。
可是,巨大的力道就像一拳重重砸入了棉花堆里,有去无回。
凫风初蕾心里的惊惧可想而知——她不知道是自己这一刻着了梦魇,还是真实有那个声音的存在——
要知道,就连白袍怪们也在这金杖一击之下无所遁形,一般的凡夫俗子,更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