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觉百里行暮这一番话,简直就是一场神话。
她也真希望,那是一场神话算了。
可内心深处,却隐隐明白:这不是神话。
尤其,当她看着父亲送给自己的这间小屋——更加清楚,这不是神话。
这样的小屋,现时代的人类是绝对造不出来的。甚至还有委蛇。
这天下的蛇,除了委蛇,没有任何一条是会说话的。
委蛇,也是父亲送给自己的。
若非颛顼大帝,谁有这样的神通?
仿佛直到这时候,她才渐渐明白了一个事实:自己,的的确确颛顼的女儿,四面神黄帝的后裔。
而坐在自己旁边的,是炎帝的儿子,黄帝和颛顼不共戴天的大仇人。
这糊涂账到底如何算?
若是大仇人,哪有出生入死,多次解救仇敌的道理?
她糊里糊涂:“我真不知道自己到底算不算你的仇人……”
他凝视她,笑起来。
沉重的心情忽然不再那么晦涩。
颛顼都化为了鱼凫,这世界上哪里还有什么高阳帝?
同样,共工成了百里行暮,这世界上又哪里还有什么共工?
而初蕾,她简直就是一个全新的人类,跟那些千万年前的大神们已经截然不同。
新生者,洁净。
他爱她,便因这洁净。
一念至此,忽然意气风发。
“初蕾,我无论如何必须阻止那些人!无论他们是偷走了维马纳还是阿格尼亚,我都要找到并销毁,并彻底毁掉周山武器库,再不让任何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流落人间。”
“可是,那些人为何要偷走维马纳?”
“涯草曾经在我面前叫嚣,只要掌握了维马纳和阿格尼亚便可以统治全球,成为真正的万王之王。”
“难道暗中有什么势力企图成为万王之王?”
他点点头,正因如此,自己才非阻止他们不可。
她有点茫然:“可是,我们又没有维马纳,怎能追上他们?”
他笑起来:“也许,不用等我们去追,是他们一直在追踪我们……初蕾,你放心吧,也许很快我们便可以和他们见面了!”
从周山之巅到阳城,从阳城到不周山,维马纳反复出现在自己途经的路上,当然并非完全巧合。
有一群人,一直暗中跟踪自己。
他们甚至追到不周山战舰,这是要干什么呢?
那是一场艰苦卓绝的攀援。
每一步,都踩在光秃秃的冰块上面。
最初,凫风初蕾还能勉力支撑,但走了两日之后,通往不周山战舰的路,已经变得垂直一般——那些光秃秃的冰川没有任何落脚点,人力已经无法攀援。
她开始站在百里行暮的掌心,随着他高大的身躯一起前行。
越往前,冰川越狭窄,凫风初蕾从高处望去,但觉自己孤零零地站在万丈悬崖边缘,竟不知百里行暮到底是如何垂直攀援的。
再到后来,委蛇也已经无法行动。
它本是以坚硬的鳞片作为支撑,蛇尾摆动,挟着服用半个月周山之果的能量,原本还能不太落后,但是,随着高度的增加,空气的稀薄,它的行动也越来越慢,到后来,已经无法呼吸,蛇躯附在冰壁上无法挪动了。
就连百里行暮都停下了脚步。
凫风初蕾站在他掌心上,看到他眼里越来越深的忧虑和不安。
尤其,当她看到他的双脚悬空在冰壁上时,真担心稍有不慎,二人就跌下万丈冰川,摔个粉身碎骨。
百里行暮终于开口了:“没有维马纳,看来真是很难进入不周山战舰!”
凫风初蕾问:“还有多远的距离?”
“我们才走了不到三分之一……”
凫风初蕾一默,顿时垂头丧气。
走了这么久,才走了两三万米?
百里行暮拍了拍委蛇:“老伙计,你就在这里等我们。”
委蛇惊诧:“百里大人,你还要继续?”
他点点头:“我至少得去门口看看。”
她仰起头,但见越是往上,冰壁简直就成了光秃秃的一把长矛,狭窄处,就像细细的针尖。
如此陡峭,如何攀越?
而且,不周山战舰的大门到底在哪里?
好像在回答她的疑问,百里行暮忽然加速。
她惊奇地看到,他的身躯忽然变小了,背部就像张开了一扇翅膀,攀附着冰壁,整个人竟如在飞翔一般。
纵在他掌心深处,也觉寒气森森,她急忙闭上眼睛,待得睁开眼睛时,百里行暮已经停下。
她的双脚也已经站在地上。
可是,她的脚下没有土地,也不是山崖,甚至不是任何实物……只有一层白色浓雾,无边无际,好像整个人都悬空在浓雾里面。
绝非腾云驾雾的感觉,她骇然睁大眼睛,觉得自己失重了。下意识一跺脚,却生怕掉下万丈深渊。
幸好百里行暮已经拉住她的手,大步就往前走。
前面,是一座光秃秃的冰山。
是万年玄冰凝结成的大山,绝非冰川那样透明晶莹,这里面只有茫茫的一片白,此外,什么都看不见。
百里行暮一拳砸下去,那冰山竟然纹丝不动,甚至连冰渣子都没掉下一点。
凫风初蕾惊呆了。
要知道,百里行暮这一拳,胜过世界上的利刃尖刀,何止重若万钧?可是,这雷霆一击,居然如砸在棉花团上。
什么万年玄冰能如此厉害?
她惊问:“这冰山怎会如此坚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