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禹王慢慢走过来,尽管被两个侍从搀扶,他依旧行动艰难,一步步仿佛是在挪着,垂下的双手也毫无力气。
他先看了一眼云华夫人,目光落在她捏着的右手上面,里面,正藏着那颗珍贵至极的药丸。
云华夫人不由得满脸通红,干咳了一声,急忙道:“大王,快坐下吧”。
他暗叹一声,在儿子床榻前坐下。
儿子,满脸乌黑,从他翕张的嘴唇里可以看出,就连牙齿都开始发黑了。毒气攻心,原来是这个意思。
眼见儿子已经不活了,他反而十分镇定,只是轻轻拿起儿子放在外面的手,替儿子掖好被角,喟叹:“真没想到,我们父子竟然会同时死去。看来,老天爷真是厚待我,免叫我受白发人送黑发人之苦……”
云华夫人泪如雨下,抢上一步,将药丸塞在涂山侯人嘴里,在他背上重重一拍,只听得咕嘟一声,涂山侯人又重重躺在了床榻。
做完这一切,她转身就走,走到门口,才低声道:“大王放心,启王子一定会活过来的……”
“夫人……”
她急于离开,并不回头。
大禹王站起来,疾步走过去,因为速度太快,扑通一声便摔倒在地。
云华夫人本已经出门了,听得这声音,又折回来,抢上前扶起大禹王, “大王,你这是干什么呢?”
大禹王紧紧握住她的双手,竟也泪如雨下:“夫人,我生平从未亏欠他人,可是,却单单辜负了你一人!”
云华夫人泪流满面。
“夫人,我自知时日无多,临死之际并无什么遗憾,于公于私,自认从未亏心,唯一所担心的只是你和启儿……启儿虽然年轻,但是他游历江湖多年,自有他的生存能力和他的朋友,可是你……你……唉……”
他深深叹息,悠悠地:“夫人……这以后,只有你一个人坚守寂寞岁月……我真是对你不起……”
云华夫人痛哭失声:“大王,你别说了……别说了……”
……
一人一蛇匍匐在屋顶之上,凫风初蕾忽然失去了勇气,她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心想,自己真不该来这一趟。
也不知怎地,她心里堵得难受,内心深处,本是鄙夷云华夫人的,可现在,她才明白,云华夫人和姬真不同!
纵然是牺牲,也是完全不同性质的牺牲。
她骇然,不知道一个人爱另一个人,居然可以到这样的地步。
委蛇也昂着双头,不知所措。
半晌,她转身就走,委蛇稍稍迟疑,也跟了上去。
云华夫人不经意地往屋顶看了一眼,但是,没有做声。回头,只见大禹王已经倒在自己怀里,又昏迷了过去。
大禹王,是真的不行了。
这一次,她已经无能为力。
也许是确切知道结果,她的内心反而十分平静。
她只是平静地令人将大禹王送回寝宫,然后,遣走了一切仆从,亲手关了门,这才看了看屋顶,淡淡地:“下来吧!”
一人一蛇,从开着的窗户里跳进来。
凫风初蕾直奔涂山侯人,她看到他焦黑的脸色已经开始慢慢地褪去黑色,露出微微的白,生命力,已经渐渐复苏。
凫风初蕾如释重负,低低的:“涂山侯人真要死了,就是我害死他。”
云华夫人看她一眼:“若非你用玉红草果实护住他心脉,他原本也必死无疑。不死药,只能续命,而不能让死者复活。鱼凫王,谢谢你。”。
凫风初蕾苦笑,若非受自己连累,涂山侯人根本就不会受伤!
“夫人,我有一事相告!”
“鱼凫王请讲!”
“涂山侯人虽是小狼王设计毒害,可是,归根结底却是大费所为。是大费出重金雇佣小狼王谋杀涂山侯人。你一定要让大禹王当心大费父子……”
云华夫人叹道:“大王早就知道了!”
凫风初蕾一怔:“既然早就知道了,为何不下令捉拿大费?”
她摇头:“证据呢?没有证据如何捉拿大费?再说,现在大王病入膏肓,朝中大事尽决于皋陶父子,大费自身也手握重兵,稍有不慎,便会引起大乱,只恐大夏九州,又将四分五裂……”
凫风初蕾说不出话来,可是,又不甘心:“难道云华夫人也对付不了大费?”
“我又不是大夏之人,我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