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四起,水滴从石壁中渗出来,慢慢淌落,鲜血溅上,水滴便变了颜色。
残忍而壮烈。
阴暗潮湿的石室里,时小念躺在条件很差的推床上,手术还没有完,周围的白布拉拢着,白得晃眼。
她安静地躺着,已经回忆到第一次和宫欧分手的时候,那个时候宫欧想和她分手,又说不出真正的原因,于是扯了一堆有的没的。
他甚至说她的上下排牙齿咬合得不够好看。
为了找个分手的理由他真是费心费力,想到这里,时小念的唇角微微弯了弯,一双涣散的眼中露出甜蜜。
真想告诉宫欧,她后来有检查过自己的牙齿好多次,明明她上下排牙齿咬合得特别整齐,不难看的。
医生们正争分夺秒地进行手术,有个转眸看了一眼时小念,见她在微笑,有些震惊,又有些莫名地难过。
白布外,所有人都一脸死灰地或坐或站,比特坐在角落里,一双眼睛一直红着,牢牢地盯着那一面白布,即期待又拒绝有医生从里边走出来。
忽然,一条手帕落入他的视线。
比特抬起眸,只见那戴着大帽子的妇人低头站在那里,手里攥着一条手帕,意思很明显,是给他的。
她的头埋得很低,还是露出一点额头的部分,上面的伤痕丑陃极了。
比特皱了皱眉,嫌弃地没有去接,而后,他又想起那些平时将他照顾得无微不至的女佣,明明被他打成那样,最后却还跳出来帮他。
时小念说,别用身份和表面去看待一个人,他已经受到很大的教训了。
这么想着,比特伸手去接手帕,手还没碰上,外面忽然传来激烈的枪声,远近都有,似乎打得不可开交。
隔着坚硬的石壁,枪声还不算响得震耳欲聋,但足以让人感到不对劲。
坐着的人都站了起来,“怎么回事?怎么外面打起来了,我们的人这么快就到了?”
“宫家的人哪会来得这么快,除非是飞机上的兄弟们回来了。”
“他们不会做这么傻的事,兰开斯特今天这阵势你们也看到有多少人了,飞机上才剩多少人,不够填子弹的。”
封德来不及安抚众人,掀起白布就走进去,只见时小念躺在那里并没有受什么影响,唇角还微微勾着,似是在笑一般。
“小念,感觉怎么样?”
封德走过去担忧地问道,这枪声会不会影响她,会不会影响医生们的技术。
时小念看着他眨了眨眼睛,然后道,“我挺好的,就是有些累了,很想睡。”
“你再坚持坚持,等手术以后再睡好不好?”
封德说道,看来时小念并没有怎么受到枪声的影响。
“好啊,那我就睡一小会儿。”
时小念轻轻地说道。
封德呆在这里,这才发现时小念一直盯着他的嘴巴,她根本已经听不太到外面的声音了,只是看着他说话的样子分辨他说了什么,还分辨错了。
他几乎是立刻转头看向那几个医生,“到底怎么样了?我女儿能不能挺过这一关?”
回应他的是一片无声,以及一个医生又换了一袋血给时小念补充。
封德站在那里,忽然不知道说什么,飞快地掀开白布走出去,眼泪一下子落了下来,他伸手捂住半张脸,极力地克制着。
时小念躺在推床上,看着满目的白,眨了眨眼睛,睫毛颤动着,她慢慢阖上。
真的很累了。
她就闭着眼睛安安静静地回忆着那些曾经,后来还发生了什么来着?后来就是宫欧不顾一切都要娶她,连订婚礼都被他强行换了新娘。
霸道而猖狂,在他的眼里,他想做的才是王道。
可有时候,他又傻得厉害,傻到超乎常人的想象,什么愚蠢的事都做得出来……好像每一件都是和她有关的,以后她不在了,他总不会再做傻事吧。
时小念暗暗地想着,觉得这样也挺好,她深深地阖上眼睛,真的累了,真的想睡了。
意识渐渐飘离,时小念微微勾着唇,眼睛浅浅地闭着。
“时小念!时小念!开门!开门!时小念!”
有声音传来,像鼓声一样震憾住她即将睡去的灵魂。
是宫欧的声音,很大声很大声,焦急又暴躁,一遍一遍地喊着她的名字。
就不能好好说话么,她都要睡着了,时小念暗暗想着,想入睡那魔音不依不饶地倾入,吵得她无法安睡。
时小念不由得睁开眼睛,眉头微微蹙着,正要责怪宫欧,可一睁开眼,却没有看到宫欧,只看到一脸悲伤守着她的封德。
是了,宫欧已经上飞机了,这个时候正在飞回宫家的路上,怎么会喊她呢。
“我听到宫欧的声音了。”
时小念轻声地说道,声音明明虚弱到极致却还带着一丝开心的笑意。
封德站在那里抹了抹眼睛,抓起她冰凉的手,硬是挤出一抹笑容问道,“是吗?少爷和你说了什么?”
时小念微笑着道,“他好吵,一直叫我开门,吵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