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树戴上手套,无声的往旁边走了几步,来到一棵树下。
这棵树根系发达,有一部分甚至长到了地面以上。在根须交错处,卡着一块黏有碎胶带的破木板。
白树弯下腰,正要捡起它,一双透明的手忽然小心翼翼的从旁伸出,而后胆大包天的压在了板子上。
忠念抬起头,眼泪汪汪的看着他:“qaq大人,我就这一个弟弟。”
老和尚迈着小短腿哼哧哼哧的跑近,一屁股坐倒在一颗草叶上粗喘着气,就这也不忘怼他,“我还就这一个我呢!”
忠念怒视着他,“你有什么立场说这话,你这个杀人犯!”
“呵呵。”,老和尚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现在你弟弟也是杀人犯了。”
“……”
一秒后,两团魂魄再次扭打在一起。
白树顺利捡起木板,从树后走出,略微提高声音,“秀念小师父,你是在找这个吗?”
草丛里的秀念蹭的跳了起来,他僵硬片刻后,紧张的转身,挤出一抹笑容,“我是来采蘑菇的,雨后山货比较多。”
“师父刚没了,还有心思采蘑菇,你这位小同志问题很大啊。”,白树摸出个塑料袋,在秀念格外复杂的注视下,把木片小心收好:
“作为一个心地善良,不图业绩,大公无私的好侦探,我建议你立刻马上跑回去自首——现在去的话,估计还赶得上,毕竟柯……咳,毛利老师推理案件时,话总是很多。”
人在紧张到极点时,反而显得有些呆滞。
秀念只觉得思维都停滞了,一瞬间,他什么都没有想,外界的声音也朦朦胧胧的,只很真切的听到了自己平板的声音,“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是吗?”,白树走近几步,低头俯视他。
他没有刻意施压,但两人巨大的身高差距,以及白树身上某种微妙的气质,却有如万钧的重压下来。
秀念双腿发抖的退开两步,从那种紧张到发懵的状态中暂时解脱出来,脑中高速旋转。
然而,没等理顺思路,他就听到对面的魔鬼又开口了:
“不明白?那我再免费提供一套翻译服务——你勒死你师父,将他放在皮筏上带进封闭的禁闭室,利用木板从附近的瀑布引水灌进,借此漂浮到高处,把他吊在顶部横梁上的事,我们已经全都知道了,所以我建议你自首。
“这次听懂了吗?”
“……”,所有心思全被戳中,沾着他指纹的胶带,也已经被对方收入囊中。
秀念彻底没了侥幸心理,他脚下一软,跪坐在地,手不小心按进了旁边的泥潭里。
泥水瞬间漫过袖口,染湿了他青色的僧袍,秀念一个激灵,抬手猛甩。
衣服上的水滴飞溅而出,但那片泥泞,却怎么也甩不掉。
秀念怔楞的看着袖口处氤氲开的污黑,心里涌出了浓烈的厌恶。
昨晚老和尚酒后吐真言,说出两年前,他为了让孙女断绝私奔的念头,杀死了忠念时,穿的就是一身沾了灰的破旧黑袍。
那时秀念一边听他讲述,一边麻木的盯着他,满眼都是那种污浊的黑,这是他此生最厌恶的颜色。
然而现在,他变得和老和尚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