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2 / 2)

比如那天遇到的会喷火的双头怪鸟,他后来又遇上了几次。这家伙绝对是个咋咋呼呼的二百五,每次都一惊一乍依哩哇啦的,但会说的词汇却并不多,翻来覆去就那么几样,真急眼了就开始“哇,哇,哇——”

比如总是安安静静趴在水底的、背上带了一个黑色圆壳的水蓝色生物,每次吃惊了或高兴了总爱先叫一声“如皮——”才开始接下去结结巴巴的内容。肖衍决定,以后就喊它如皮鱼了。

经过了几天的摸爬滚打,经历了数场有惊无险的邂逅,现在的肖衍走起路来已经有底气多了。至少不像刚来时那般风声鹤唳,恨不能直接从地下打洞四处穿行。

而在对自己的敏感程度上,这些动物也是不同的。会说话的动物明显要警觉得多,方才飞走的那只绿头毛红嘴巴的大鹦鹉就是个中翘楚。只要肖衍稍稍一露面,这家伙就开始各种预警。而兔子、野山羊一类的,只有肖衍到了近处,才会耳朵一动,受惊般地四散奔逃。

经过反复的验证,肖衍哭笑不得地发现,自己成了山上不折不扣的“万兽嫌”,所有动物见了他都绕道。他实在闹不明白,自己到底特殊在哪里了?

听说狐狸尾巴根部有一种独特的臭腺,会散发出刺鼻的味道。但他耸着鼻子闻了半天,并没觉得身上有怪味。而且这应该是遇敌时才用的,平时谁没事带着一身臭气到处走?怕猎物闻不到么?

他还曾尝试着与话最多、词汇最丰富的那只绿头毛红嘴巴大鹦鹉进行沟通,毕竟群居惯了的人忽然被扔到深山老林里有些不习惯,有什么能陪着说说话就会好很多。

“你好。”肖衍挥了挥爪子。

放开嗓门哆罗罗叫着提醒众鸟的大鹦鹉身形一顿,见了鬼似的看看他,防贼似地往后飞了一段距离。

“我叫肖衍。你有名字吗?”肖衍咧开尖尖的狐狸嘴,“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怕我,但其实我没有任何恶意。我们完全可以做朋友的,好朋友。”

话音刚落,他就神奇地从对方那豆子似的小眼睛中看出了类似“你特么在逗我”“你难道以为本鸟如此好骗么”之类的情绪。肖衍心中咯噔一下,直觉不太妙。

“哈哈哈哈,你当本鸟是白痴么?”果然,鹦鹉猝不及防地爆笑了起来,乐得在半空中上下翻滚,“你这招黄鼠狼早就对着山鸡用过了,不新鲜啦~~做朋友?这是我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了!”

“……”肖衍脑袋上默默地垂下了三条黑线。黄鼠狼给鸡拜年么?物种不同什么的,可能的确没法愉快地玩耍。

鹦鹉的大概是确定了肖衍对自己“图谋不轨”,从此之后更是严防死守敏锐无比,天天无偿给所有的鸟儿通报九尾狐的动态。

肖衍被它叫得心烦,两天前忍不住冲它威胁性地挥了挥爪。这下好了,小气又记仇的鹦鹉觉得他露出了真面目,竟然胆大包天地呼啦飞到他头顶,噗地拉了泡鸟屎下来,然后一面埋头死命地飞,一面解气地“哈~哈~”笑着。

虽然那坨坨空降物体最终被肖衍避开了,但还是成功让他黑了脸。从此以后,他跟着大鹦鹉就结上了仇,谁也不待见谁。比如这会儿,听到它扫兴的声音,肖衍骄傲地挺了挺胸膛,你不高兴,我就高兴了。

万兽嫌什么的,他才不在乎呢。肖衍尝试着迈出威武又优雅的老虎步,兽王巡山,百兽退散!

说起来,这儿的不管动物植物,个头普遍比肖衍所知的大多了。比如这树莓,在肖衍的记忆中不过是些小指头粗细的蔷薇科悬钩子属刺藤,温温柔柔地匍匐着长开,结的果子也是细细小小的。

可眼前这一大片刺藤,完全称得上是“张牙舞爪”地纠缠在一起,尖锐的倒钩状长刺冷冷地支棱着,看得人心惊肉跳。但最上头顶着的红彤彤的比寻常草莓还大的果子,又完全是吃货的福音。

肖衍围着刺藤的外沿吃了一大圈,幸福地眯起了眼睛。他最近实在是太饿太饿了!

明明近几个白天他已经拼命寻找食物了。方式包括刨其他山老鼠的家,跟踪猪獾寻找地里经过一个冬天仍然残留的植物块根块茎,从兔子口中夺能吃的野菜,从鸟嘴里抢野果,跟大尾巴松鼠一起啃这个季节正出的白栎果实……每次都吃得肚子鼓鼓囊囊的才罢休——咳,这也许是另一个他遭到动物们嫌弃的缘由。

但诡异的是,每个晚上,他都无一例外地会被活活饿醒,腹中如雷鸣!

按理说,狐狸的习性应当是昼伏夜出的,黄昏时出门觅食,凌晨才回到住处歇息。但目前的肖衍还不太敢在夜晚出门,夜间活动的动物中,有他对付不了的大家伙。

除了那头更爱在夜间出没的大豪猪,一群垂着耳朵、白尾巴的大脑袋狼也不怕他。有一次肖衍不小心闯到了它们的地盘边缘,就看到十几头狼全都同时转向他,微微的恐惧中带着赤裸裸的贪婪。

肖衍知道,在自己顺利找到让它们忌惮的原因前,还是绕道为妙。

此外,他还不止一次在睡梦中听到远近山头上传来某些兽类的咆哮。不同于这山上的土霸王们,那是真正让整个森林都在震颤的吼声,即使在睡梦中,肖衍也本能的哆嗦了一下。

珍爱生命,坚决拒绝晚上出门!

可这也就意味着他白天必须一刻不停地寻找吃的。按这食量,肖衍觉得以后整座山都会被他吃空。这还是食物充沛的季节,到了冬天怎么办?愁啊……

吃了几天,他也能明显感觉到,每样食物的扛饿程度与他所熟知的并不一样。草自然是不扛饿的,可他前两天挖出了一堆比拳头还大个的野山芋,竟然也不扛饿。反而是昨天无意间寻得一枚皮薄汁足的金黄色野果,一口咬下去香甜无比,接下去半天肚子都平静无比,没有叫着抗议。

而现在这树莓,吃起来也是极清甜的。吃了半肚子,感觉浑身的每个细胞都在表示愉悦。肖衍有些无奈,是这具身体相对比较喜欢果子,还是主要看口感?

更大的一个麻烦是,虽然食物的种类在扩充,但他还是隐隐感觉到,光有素食的话,恐怕吃再多也撑不了多久。某种本能告诉他,自己需要活的猎物。

一只赤麂从不远处一溜烟地跑过。肖衍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一下,利爪噌地全都伸了出来。

只能说……其他动物害怕他的确是有原因的。肖衍苦笑一下,又低头啃了一会儿树莓,特地剩了一片留给愤愤不平的鸟儿们。

茹毛饮血什么的,还是再拖一拖吧。他虽然心理强悍,可到底也需要一个接受自己“真的不是人了”的过程。

肖衍靠嫩树皮、野菜、野果等物一共撑了十几天,终于饿得浑身乏力,腹部的伤口也放缓了愈合的速度,浑身的白毛都干枯毛燥了不少。再这样下去,恐怕要支持不住了。

陌生的血液在体内沸腾,这大概便是所谓的野性的冲动。肖衍静静地趴在洞口,看缓缓西沉的落日,漫天的霞光仿佛在燃烧一般。一只巨大无比的飞鸟优雅地拖着长长的尾羽飞过天边,身后却紧紧地缠着两群其他凶禽,如附骨之疽一般不断扑啄,纠结在一起渐渐西去。

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真的是到了一个完全无人的区域,变成了一只品种不明的凶兽幼崽。在这片茫茫大陆上,他可能找不到一只愿意跟他说话的动物,遇不到一个能直立行走的人。

肖衍搓了两把脸,算了,再休息一晚上,明天想办法抓兔子去。

对不住了,你们是长得很可爱,但我也长得很可爱。不吃你们,此山间唯一的一只白狐狸就要饿死了。

肖衍趴在草团上做了个梦,梦到傍晚见到的那只漂亮大鸟喷了一道极长的火焰,紧追不舍的凶禽瞬间烤熟了大半,扑簌簌如雨一般落了下来,自己在底下一口一只,吃烤鸟吃得无比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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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鹦鹉:“哈哈哈哈,年度最佳笑话!九尾狐说要跟本鸟做朋友!撒谎也要走点心啊~”

某赤麂:“小心守了那么久的黄金果,就这么被九尾狐抢走了……嘤嘤嘤,伤心到无法呼吸。”

土狼:“嗷~本来想连黄金果和赤麂一网打尽的,谁知道杀出个九尾狐,两头落空了!嗷嗷~好气哦!老大,我们到底什么时候把他干掉?!”

狼老大:“嗷~都怪那只胆小的笨豪彘,它为什么还不敢下手!”

作者有话要说:

攻还是没有出现,下章一定露面……肖肖饿得快要自己进化为饕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