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横云十分愧疚,讷讷道:“对不起,馆长,我……我的确帮不上什么忙。但是那个玉边璋……”他咬了咬牙,望着浓烟滚滚的库房门口,又看了看周围同事焦急担忧的脸——其中一些女同事还情不自禁地哭起来——他们是真心心疼这些无价之宝啊!
秦横云内心犹豫挣扎了许久,最终还是低低地说了声:“那个偷玉边璋的人,我见过他的长相……”
他说得极小声,像是随时准备反悔撤回,但站在身边的女同事杨祎祎耳朵尖,听了个真切,当即叫起来:“你见过那个小偷的长相?在警察面前怎么不说?”
同事们纷纷围过来,七嘴八舌地追问,秦横云只好回答:“他威胁如果告诉警察,就烧死我。”
馆长恨铁不成钢地扇了一下他的脑袋。“糊涂!孰轻孰重怎么就分不清呢!再说,你不报警,他就会放过你了?你看看——”馆长指着余烬未消的库房,“今早本来是轮到你检查藏品、清扫库房、记录温湿度,还好你迟到,不然连人都烧死在里面!”
秦横云脸色大变:“……是他?他还是要杀我?”
馆长气哼哼地说:“还不赶紧去警局报案,把你知道的关于那个小偷的情况交代清楚!等等,你这人迷迷糊糊我不放心,让大黄、小郭两个陪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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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横云被审问了一个多小时,在警方的心理攻势下差点连内裤颜色都交代了。罗天的名字、长相、奇异的用火能力,以及自己当时稀里糊涂的血箭反击,全抖落了个干净。
做记录的小警察边写边摇头,嘀咕:“跟写玄幻小说似的。”
审问的警察最后被他搞得哭笑不得,瞪眼:“编,你接着编!要不要变形金刚星球大战全上场?!”
秦横云压根听不出反讽,摇头认真答:“那些都是外国的,咱们国家神话里只有水神共工、火神祝融……”
审问的警察拍桌子:“说你胖,你还喘上了。不说实话是吧,拘留室里待着去!”
秦横云身子一抖,差点要哭:“报告,我说的都是实话。”
做记录的小警察继续小声嘀咕:“神经病啊这是。”
那厢,一名警察将绘制好的嫌疑犯画像拿过来,展示给秦横云看:“是这个人吗?”
秦横云含泪认真看了几眼:“没有本人帅。”
画像师气笑了:“哪里画得不到位?”
秦横云:“轮廓五官,还有这个小发辫都挺像,就是……气质差太多。反正就是没有罗天真人帅。”
做记录的小警察终于忍不住噗嗤出声:“第一次见有人挨完揍头皮缝了17针,还夸凶手长得帅的,你这是斯德哥尔摩啊?”
审问的警察板着脸:“你是不是他的同伙?”
秦横云把头摇得像拨浪鼓:“绝对不是!祝融和共工是五千年的宿敌,上古时期在不周山打过架的……现在他还想烧死我!警察同志你们要相信我、保护我啊!”
审问的警察没辙了,挥挥手示意把这家伙带去单间,然后开始讨论要不要叫个精神病专家来鉴定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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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间只有几个平米大,就一张桌子一张椅子,因为在警局中拘留不能超过24小时,所以也没备床。铁门一关,秦横云眼泪差点掉下来,苦哈哈地坐在椅子上,万分后悔一时冲动之下泄露秘密,以至于把自己弄进了局子里,还不知道要面临什么样的下场。
身上的钥匙、手机什么的都被暂时没收了,就算想找人求助都没办法——而且他又能找谁呢?谁人会愿意并且有能耐把他从这铜墙铁壁里弄出去?
秦横云抱着脑袋趴在桌面上,鼻腔酸涩直想哭。
……大神!共工大神!他在脑中呼唤那个不知身在何方的红发古神。然而之前动不动就跳出来教训他的帝江,这会儿怎么千呼万唤都不出现,像是摆明了袖手旁观,看他如何自力更生。
绝望之下,秦横云忽然想起了卫霖和白源——
“这是我们的手机号,如果以后真的遇到困难和危险,可以找我们。”那个雷神夔泽的继承者的确是这么说的。
如果他们不是忽悠他的话,的确是有能力可以救他的。
只是没有手机,打不了电话,怎么办?
情急之下,秦横云灵机一动,忽然开了窍,起身敲打铁门,要求警员给他送一瓶水。
过半晌门开了,值班警员丢了一瓶杂牌矿泉水进来,秦横云连声道谢。
等到门再度关上,他又等了一会儿,确定短时间内没人再进来,于是拧开瓶盖,将水均匀地倒在桌面上。
他伸出手指,沿着水渍边缘画了一个圆形。
水渍像湖泊一般微微漾动起来,波纹停歇后,竟变成了半透明的镜面,只是这水镜中映出的不是他的脸,而是卫霖和白源的模样。
虽然画面模糊,但隐约还能看出两人刚出了博物馆的大门,走下台阶。
“卫霖!白源!”秦横云压抑住声量,着急地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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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霖和白源晚上就住在博物馆附近的宾馆,一早听说博物馆着火,前去打探情况,发现只是一间库房遭了秧,展厅临时关闭,但听说第二天还会继续开放。
两人没找到秦横云,刚离开大门,走下台阶。
“……卫霖,白源……”
耳畔依稀传来呼叫声。
卫霖看了白源一眼:“听到了吗?”白源点头:“秦横云的声音。这家伙可能有麻烦了。”
秦横云只能勉强看见他们的模样,却听不见他们的声音,但看到他们互相交流、左右顾盼的模样,猜测对方可以听见自己的声音,当即三两句话把目前的处境说了,请两人帮忙捞他出去。
卫霖朝面前比划了个拳头,意为:坚持住!他心底忍笑,脸上却正色道:“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把你捞出来的!在局子里吃饱喝好,万一被丢进都是流氓、打手和赌鬼的大间,扎紧裤腰带,等我们来救哈。”
白源无奈地拍拍他的胳膊:“他要被你吓死了。”
所幸秦横云听不见,只能从两人的神色和动作判断,对方不会对他置之不理,这才松了口气。模模糊糊的水镜再也支撑不住,消失了,桌面只留下一滩圆形的水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