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他倒是有些适应了现在这声线。
申红玉感觉有人在推她,下意识的拧了拧眉,悠悠转醒过来。
“怎么了?”她咕哝了一声,也没察觉出自己说话的声音较以往低沉了许多,分明是有些沙哑的男声,抬手揉眼的时候才觉出不对,那只手,宽大有利,骨节微微凸出,有些硬硬的,而她的手,是又软又滑的。
她愣了一下,床上的人轻轻开了口,那声音分明就是她的。
恍惚之中,她还以为是自己在说话。
“你……”段弘光有些艰难的问:“你怎么样?你是她吗?”
后面一个问题有点怪,然而结合眼前的场景,似乎不是那么难以理解了。
申红玉呆了一下,下意识揉了把胸,又平又硬,一点女孩子的柔软都没有,反应了一下之后,她立刻问:“咱们交换身体了?”
段弘光起初还有点慌乱,然而听到对方用自己的声音说话的那一刻,他心里蓦然平静了下来。
他不能慌,如果他都乱了,那她可该怎么办呀?
段弘光紧捏着被子的手指慢慢松开了,他说:“你等下。”
然后飞快的下了床,摸到电灯的开关,一个拇指大的灯泡立刻亮了起来,“啪”、“啪”接二连三的,几个小灯泡接连亮起。
重重灯影里,段弘光清晰的看见了呆坐在床边那人的模样。
申红玉同样也看见了他的模样。
那一刹那的感觉非常难以言喻,就好像是另一个完全一模一样的自己站到了你面前,像是有一面水镜凭空出现,你没看见镜子在哪儿,但镜像里的人将镜子的存在暴露了。
申红玉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每日都在镜子里看见的那张面容上露出了苦恼的表情,她的大脑飞速的运转着,下意识的微笑了,轻声呢喃道:“原来是你。”
段弘光没听清她在说什么,有些无措的站在那里,开了灯之后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明明想要给对方树立一个可以依靠的坚强形象,却在看见对方含着一丝审视的眼神时,下意识的缩了缩脑袋。
都是他的错。
段弘光垂着头,虽然很羞惭,但仍旧照实将先头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申红玉听着柔和的女声将事情娓娓道来,微微眯了眯眼,男性棱角分明的面容上浮现了一抹凝重之色,她站起身来,步步走进。
段弘光见她走到一步远的地方还没有收脚的意思,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直退到桌子边,腰抵在桌子上,终于退无可退。
申红玉步步紧逼,高大的身影像是一面墙似的压下来,伸手按在桌子上,将对方小巧的身子圈在中间,声音低沉的问:“所以,是因为你吻了我?”
从表面上看,这一幕郎才女貌,男强女弱,还带了点桌咚的烂漫色彩,和谐而又美好。
女身男魂的段弘光小脸熏红,羞愧的低下头,柔和的灯光照在那张如玉的面庞上,长长的浓密的睫毛不安的颤抖着,像是翩然欲落却无枝可依的蝶。他下意识的咬了咬粉嫩的下嘴唇,慌乱的像只被逼到了墙角的小兔子。
眼前的这一幕真是混乱,可他眼角的余光又忍不住偷偷关注着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明明是那样熟悉的面孔,此刻仿佛因为换了一个灵魂而产生了别样的魅力。
扑面而来的荷尔蒙让他心肝儿发颤。他从未想过那张脸,那具身体,可以有那样强势的表情,那样充满张力的动作。
他羞涩的同时,又觉得怪异,还有一丝丝说不出的心虚。
明明那就是他的脸,是他用了二十多年的脸,可此刻,面对着那张脸,那双明亮的眼睛,他的心跳竟然乱了。
唯有紧咬下唇,他才能找回些许清醒。
申红玉近距离的观摩了一下自己那张脸上出现的慌乱和羞涩的表情,看着那仿佛芍药一般的容颜因为生动的表情更添了几分说不出的风韵,心里只觉得十分有趣。
当然,还有小小的挫败。
毕竟,她的灵魂可是真正的女人,做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女人了,神态竟然没有一个男人来的诱人自然,也未免真有些失败了。
她倒是对两个人灵魂互换之事稍稍了解些,也知道些根由,因此倒不怎么害怕,满心只想着要调戏一番眼前的小佳人。
毕竟,头一回做男人,不施展一番雄性魅力,撩几个软妹子,也太可惜了点。
尤其是,段弘光样貌长得真不错,做什么都能事半功倍,不好好利用一下的话,简直暴殄天物。
轻轻勾了勾唇角,申红玉伸手捏起小佳人的下巴,压低了嗓子,用一种低沉而又磁性的语调问:“为什么不回答?嗯——?”末尾的一个音节拖得长长的,带着一股子危险的气息。
段弘光的脸更红了,像是个醉酒的人,眼神虚浮,头脑晕迷,熏熏然不知所以。
“因为你吻了我,所以才搞成现在这种局面?”申红玉见他不答,微眯了眼,低沉的又问了遍。
段弘光目光闪闪烁烁的,不知该看向哪里好,也不敢直视她,蚊子似的应了一声,“嗯。”又慌慌忙忙的道歉:“对不起,都怪我。”
他的下巴被固定着,没法像平时那样垂下头,缩回洞里,眼眶都红了一圈,低垂的眼皮怎么也不愿意掀起来,活像只被打击坏了的兔子。
申红玉本以为自己那样偏艳丽的面容,低眉顺眼换来的温婉已经是最大程度的改变,却没想到做出这种柔弱羞怯的表情,居然毫无违和感,反而因为那湿漉漉的眼神格外的惹人怜爱。
难道换个灵魂真有这样大的影响力?
她低低的笑了一声,捏着他下巴的手微微用力,有些不依不饶的问:“你说现在该怎么办?”她凑近了他的耳边,暧昧的说道:“若是被人发现了,可是会被当做妖精架在火上烧的,小妖精。”
最后三个字,她故意咬在舌尖,一字一顿的说,务必让他听得一清二楚。
……小小小妖精?
段弘光脑袋里“轰隆”一声,耳朵根红的滴血。
他……他这辈子竟然还有被人这样叫的时候,叫他的人还是他心动的那个人。
明明是那么羞耻的称呼,可经她一叫,却仿佛神圣了许多似的。
段弘光还没从那个羞煞人的称呼里回过劲来,就感觉耳边突然被什么舔了一下,那种湿热滑腻的触感仿佛从柔软滚烫的耳垂一直蔓延到心底,在五脏六腑里冲击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