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梨接过,一点儿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夹起盘子里的菜吧唧吧唧吃的喷香!
等终于安分下来,申红玉望着一桌子菜,颇有点食不下咽的意思。
说实在的,她有点怵孟贵妃,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给人家添了麻烦心里不好意思,觉得无颜面对她,还是因为她这个人。
可孟贵妃一直都是温和恬淡的样子,一举一动都透着优雅和高贵,又很照顾人,甚至到现在为止,也不过是说了两句让她吃菜的话,并未对她有过什么责难。
想不出为什么来,申红玉只好依言吃菜,一口一口的慢慢吃着,食不知味的。孟贵妃给她夹了些菜,自己偶尔也吃上一口。
吃到一半,申红玉局促的放下筷子,小声说:“我吃饱了。”其实压根儿没吃多少。
孟贵妃轻笑了声,说:“猫儿食量。”言语里透着亲近。
申红玉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解释道:“在皇后娘娘那里吃多了点心,所以还不太饿。”
贵妃眼波一动,眉眼一瞬柔和了许多,叹道:“想必淑媛对你很是满意。”
申红玉乍一听到陌生的名字,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孟贵妃话里的淑媛可能就是指皇后。
孟贵妃摆摆手,让宫人将饭菜撤下去,亲热的携了申红玉的手,将她带进里间。
两人落座后,孟贵妃笑道:“你不必拘束,只当在安王府里就好。”
申红玉顿了一下才寻摸出这句话暗藏的意思来,显然,孟贵妃对她在安王府里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一清二楚呢。
然后,她便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这孟贵妃和皇后之间的关系,应该没那么差吧?
不然何以邵星波当初与她说起孟贵妃和昌平公主的时候,对于她会见到两个人的事并无多少担忧?
申红玉下意识的就将目光转到了鹿梨身上,暗道:也不对呀,若是两个人关系真的很好的话,何以皇后宫里的宫女会如此敌视孟贵妃和她身边的人,甚至连吃个饭都要试毒,可不是怕她被孟贵妃害了吗?
“贵妃娘娘和皇后娘娘关系很要好吗?”到底没耐住,申红玉踟蹰着,轻声问了一句。
孟贵妃抿唇轻轻笑了一下,笑得有些勉强,精致秀美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黯淡,眼角眉梢都透着股愁绪,含着些许失落和怀念的道:“你有所不知,未出阁时,我和淑媛乃是顶要好的手帕交。”
申红玉脑子一转就明白过来了,两个闺中密友嫁了同一个男人,这小手帕估计就扯烂了,所以才是“未出阁时”。
果然,孟贵妃接着道:“后来,我们俩人之间生了些龃龉,就渐渐淡了。”她抚了抚额角,垂着眼帘,不无愧疚的说:“这都是我的错……”
申红玉不知道两个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此时看着贵妃如此失落伤心的模样,她心中也不由得升起一丝怜惜来,刚想开口安慰,就听身后传来一声重重的冷哼。一扭头,就看见站在她身后的鹿梨瞪着眼,仰着下巴,脸红脖子粗的,一副我就知道如此的气愤模样。
鹿梨小天使这明显是心中一直坚信不疑的信念得到了当事人的承认,恨不得冲上去打一下孟贵妃这个辜负了她们家皇后娘娘友情的坏女人出气!
申红玉下意识就伸手按住了她摆在一侧紧握成拳的手,放软了声音,睁着一双黑亮的眼睛,娇娇怯怯的祈求道:“鹿梨姐姐 ,我的肩膀有点酸,你能不能帮我捏捏啊?”
鹿梨恶狠狠瞪了孟贵妃一眼,气呼呼的往前又蹭了小半步,贴着她的身子,两手放在她肩上,自顾自的帮她捏起肩。
这姑娘的手劲儿特别大,申红玉被捏了两下,感觉自己的小身板都要散架了。估计再多捏几下,肩膀都能给她捏碎了,连忙小声道:“鹿梨姐姐你轻点儿,我有点疼。”
鹿梨愣了一下,她从前在家中也是给自家爹爹捏过肩膀的,从来都是被夸奖手法好,捏的舒服,冷不丁的换了个人,她就按照记忆里的样子来了,没想到刚捏了两下对方就喊疼。鹿梨瞅了一眼手底下柔柔弱弱的小姑娘,慢半拍的反应过来这不是她家那个五大三粗的爹爹呢,再一看小姑娘这么瘦,鹿梨就有点束手束脚的,不知道该怎么捏了,只好用两根手指,轻轻地捏一把,再捏一把。
力气一下子放轻了许多,还别出心裁的只用了两根手指,绝对称不上舒服,但申红玉很满意,好歹给她找了点事儿,暂时分散她的注意力了。
孟贵妃看着眼前的一幕,容长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嗔道:“你倒是会使唤人儿。”
申红玉腼腆的笑了笑,没说话。
孟贵妃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又瞧见在她身后颇有些张牙舞爪意味的鹿梨,置于桌上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光洁的桌面,半含调侃的问:“可喜欢?”
申红玉仰脸,疑惑道:“什么?”
孟贵妃亲切的问道:“可喜欢鹿梨给你捏肩?”她稍稍停了停,才问完下半截话:“可喜欢鹿梨这个人?”
申红玉感觉到肩上的手明显用力了许多,立刻特别虚伪的答道:“当然喜欢了!鹿梨姐姐捏肩可舒服了,贵妃娘娘你要试试吗?”
她非常期冀能把肩上那双堪比鹰爪的手转嫁出去,然而贵妃淡笑着拒绝了:“君子不夺人所好,还是让她给你捏着吧。”
不知道鹿梨是不是在两人的相互推诿中感觉到了什么,申红玉发觉肩上的那双手捏的更用力了。
为了眼前的苟且,申红玉昧着良心开始大夸特夸:“我特别喜欢鹿梨姐姐,鹿梨姐姐一看就知道是个好人,长得还好看,而且温柔,特别贴心的给我捏肩膀,我感动得都快哭了。”其实是快疼哭了。
孟贵妃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没看出来她脸上假的能掉下来的表情,一脸感叹的说:“这人啊,难得能遇到个喜欢的人,可惜鹿梨是皇后娘娘的贴心人儿,怕是无法割爱于你了。”末了,她又意味不明的说了句:“我也难得能见到你们两个这样一见如故的,又都是这么好的孩子,只可惜我与皇后娘娘之间不甚和睦,不然,定要舍下这张脸,为你把鹿梨求回来。”
申红玉差点儿没绷住表情,孟贵妃说这话,怎么就这么像是在为难她呢?
她是不是真的得罪孟贵妃了?
还是孟贵妃因为和皇后关系不好而迁怒与她?
想不通,申红玉只好打哈哈道:“鹿梨姐姐这么好,跟着我多浪费啊,还是让她好好儿的为皇后娘娘办事儿吧。”
孟贵妃含笑应道:“也是这么个理儿。”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话,孟贵妃摆了摆手,说:“罢了,我今儿就是一时好奇,又听说皇后娘娘请了你来,才自作主张的留你。现在天色也不早了,你回去吧。”
申红玉如蒙大赦,行了礼,和鹿梨一起离开。
待两个人离开之后,孟贵妃收回目光,垂目想了一下,沉吟道:“这孩子似是……有些面善。”
她侧身,冲侍立一旁的紫鸢道:“你可看出些什么来?”
紫鸢闻言露出沉思的表情,半晌,没想出个结果,摇头道:“面善似是有些,却不知道是哪里见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