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不愿意,何日才能再见呢?
……
第二日天蒙蒙亮,林觉院子里的所有人已经整装待发了。
林觉从房间里走出来,对院子里的属下们说道:“你们先行出发,本宫晚些自会赶来。”
长期跟随林觉的属下们自然明白这是为什么,只有昨夜的那个黑衣人,露出不认同的神情:“六皇子独身上路可不安全,还是跟奴才们一起出发吧。”
林觉眉眼一冷,“本宫的决定还轮不到你一个奴才来置喙。”他讥笑一声:“你说,若是本宫在此处置了你,母妃可会因此与本宫为难?”
黑衣人面上一噎,终于松口屈服道:“奴才不过一个卑贱之人,六皇子可莫要因为奴才与主子生了龃龉。若是如此,奴才可真是万死难辞其咎。还请六皇子早些和奴才们汇合才好。”
林觉神情稍霁:“自当如此。待本宫回去后,也会在母妃面前如实告知大人的尽职。”
黑衣人顿时露出讪讪的表情,连连道:“不敢当,不敢当。”
天色稍明的时候,林觉来到了申红玉的房间门前。
深吸了一口气,林觉抬手敲了敲房门。
敲了几下之后,里面却毫无回应。
林觉只以为对方还在睡,有些无奈的笑了,隔着房门喊道:“红玉,红玉,该起了。”
等了一阵子之后,林觉察出不对来。
相处的这些日子以来,林觉清楚申红玉是一个很爱赖床的人,往常这个时候是不会起的,但就算如此,对方也不会睡的连他敲了这么久的门都感觉不到。
面色微微一变,林觉喊了一声:“红玉妹妹,得罪了。”
然后“嘭”的一声,破门而入。
正对着房门的雕花大床上,纱幔卷起,床上整整齐齐的叠着被褥,望过去一目了然,哪有那个本该在上面睡着的人?
林觉望着那空荡荡的大床,一瞬间脑子掠过许多念头,心里也被一层层的担忧覆盖着。
不怪林觉多想,昨夜他那个名义上的母妃那边才来了人,今日他的红玉妹妹就没了,这其中要是没有一点儿的关联,怎么可能呢?
一时间,林觉几乎认定了是琬妃手下的人掳走了申红玉,以此来胁迫他。
直到林觉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桌子上的一封信。
林觉一把捞起桌上的信,目光落在信封上不算好看的黑字上。
信封上写着“给林觉”三个字,林觉认出那是申红玉的笔迹,心里顿时松了口气。能写信,说明暂时还是很安全的。
展开信后,林觉神色顿时变得复杂起来。
竟是她自己走了?
林觉也不知道是该开心她没落到其他人手上,还是该难过她居然不告而别。
虽然申红玉在信上写的是突然接到师傅的信,需要连夜启程赶回神医谷,无法和他告别。林觉还是敏锐的感觉出了信后透露出的无声拒绝。
她昨夜一定是醒着的。
醒着的……
那他昨晚的举动……
林觉顿时懊悔极了,他不该那么冲动的。隐忍了那么久,为什么偏偏昨晚就忍不住了呢?
捏着手中薄薄的一页纸,林觉心里生出一种要去找她的冲动,然而他按捺住了。
他毕竟不是一个单纯的无所牵挂的少侠林觉,在几百里外的都城里,还有他身为东方玉要完成的且不可推卸的使命。
他已经迟到了那么久,不可以再缺席了。
就算是为了那些这么久以来兢兢业业为他出谋划策流血牺牲的人,他也不可以再任性了。
他所有的任性,在这个小镇上,都应该尽数终止了。
他还有母仇要报,还有权势去争,还有未竟之业需要完成。
有太多太多的事情比他私人的感情要重要。
而手上的这封信,也许就是一种提醒。
他一心喜欢的人,已经用这样一种无声的方式拒绝了他。
她曾是他最想要的,未来的某一天,或许他会忘记她,亦或是仍旧愿意将她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上。
但是此刻,他不能为了一个拒绝了自己的人而抛弃他身后的那些人。
即使再想,他也不能去追逐。
这是对所有为他抛头颅洒热血之人的尊敬,也是对他自己和他爱的那个人的尊敬。
现在的他,还不够资格!
踏出房门的那一刻,林觉抬头望着东方刚刚升起的太阳,眯起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在心里轻声告诉自己:
现在,林觉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