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如他所言,这只是场有惊无险的小事故,他也只是受了点皮外伤,至于这点皮外伤为什么易墨会夸张地给他右腿打上石膏,那就不得而知了。
自然,易言是不会将这些告诉盛微语的。
“不用去医院了,易墨也说了没什么大碍。”
他搬出医生身份的易墨,让她安心,也不解释,就这么模棱两可地回答,一点也不心虚地让这美好的误会继续下去。
盛微语听到不用去医院是易墨的意思,果然安心了,只是脸还绷着,“既然你没事,那我也不留了。”
说着,她转身就要走。
“微语。”
易言下意识站起来去抓住她的手想拉住她,却一时大意忘了自己腿上还绑着厚重的石膏,手是抓住了,人却没站稳,重重跌回沙发上,连带着盛微语,也重心不稳地扑到了他身上。
没有多少皮肉缓冲的手肘碰撞上易言的胸口,有如磕碰到僵硬的桌角,又硌又疼。
易言吃痛地闷哼了一声,双眉蹙起。
这反应落到盛微语眼里,却被她以为是压住了他受伤的右腿。
盛微语连忙从他身上爬起来,手忙脚乱地察看他的伤势,却又因为打了石膏,无从下手,“你没事吧?碰到你伤处了?很疼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想去检查他的伤处却又怕再弄疼他而不敢下手,正当她双手无从安分时,易言伸出手,将她的手抓住。
“微语。”
男人的嗓音尾调微微上扬,似乎心情很好,“我没事。”
盛微语下意识望过去,抬眼便撞进对方含笑的眼。
盛微语一愣,反应过来什么,登时脸色一沉,“你骗我?”
说着就要把手抽回,却不料被对方紧紧握住。
“你……”
“没骗你。”
盛微语正想没好气地让他松手时,易言说了这么一句。
“对不起。”
沉默的间隙,易言冷不丁开口。
“没骗我你道什么歉?”盛微语冷淡地反问。
易言抬头望着她,“道歉的区间,是月初到今天。”
这是道歉的姿势吗?
盛微语嘴角差点没绷住要埋汰,她偏过脸,故意偏移重点,“什么区间?我物理不好,不懂你说什么。”
“区间是数学概念。”易教授实诚地纠正某人对科目的混淆,又实诚地补充,“高一知识。”
盛微语:“……”
在盛微语无语凝噎只想给他实诚的一拳时,易言又开口道:“一个月前,我不该瞒着你网上的事。”
“两周前,我不该和你吵架,不该对你说,那些都没必要。”
“今天,也不该让你担心。”
看着易言将一件事一件事徐徐道来,有条不紊地分别道歉,明明这道歉的方式就和他的人一样死板又无趣,可他偏偏还这么认真,活像考试做题的学生,慎重又小心,盛微语不觉有些想笑,但又不想这么快就接受他的道歉,绷住嘴角,冷淡地说:“你是在道歉,还是在考试?”
易言还真认真地想了想,严肃地开口道:“准确来说,是在做纠错集。”
……谁来救救这个一本正经讲冷笑话的易教授。
盛微语简直无处腹诽,为了掩饰自己想笑的欲.望,她很用力地咳了咳,故作云淡风轻地说:“行,你继续做你的纠错集。”
说完,她坐在一旁,双手环胸,好整以暇看着他。
易言沉默了两秒,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不明眼色”完全不给他台阶一样,表情略有纠结。
正这时,旁边一直乖巧的金花忽然“汪”了一声,贴着盛微语的腿团团转,好像是在帮它这靠不住的铲屎官解围。
盛微语早前在易言家住了那几天,基本摸清了金花的小习惯,她习惯性看了下墙上挂钟,果然是到了金花吃饭的时间。
盛微语低下头,就见金花可怜兮兮地望着自己。她怜爱地摸了摸它的狗头,“小金花是饿了吧?”
她看向易言,刚想说她去给金花拿点狗粮,然而还没来得及开口征求他这个公寓主人的同意,对方好像知道她要说什么一样,先开口说:“我和金花都麻烦你了。”
“什么?”
盛微语一时不明所以,却见男人从容地把手放在腹部,默默地注视着自己,眼神与方才的金花无二异。
“……”
盛微语眼角一抽,没应他,站起身去宠物屋给金花拿狗粮。似乎知道她起身的含义,金花也连忙起身跟在她身后,尾巴一晃一晃,心情极好的样子,完全把自家铲屎官抛在脑后。
易言坐在沙发上,看着一人一狗进屋的身影,有些怨念。或许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堂堂大学教授,今天竟然对一条狗生出怨念。
倔强的易大教授用他最后的倔强,把这不爽的心情称之为怨念,而不是醋意。
盛微语回到客厅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张写满了怨念的脸,终于是没扛住,如了男人的愿,进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