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易这会儿也知道是自己理解问题的角度出现了偏差,略显尴尬的咳嗽了一声,“那我们吃点儿东西,找个地方休息吧。”嗯,怎么这话听起来,还是怪怪的?
“行。我不挑。”
舒易选的地方依然是昨晚两人吃过的川菜馆。因为不是饭点儿,店里只是稀稀拉拉的坐了几桌客人,店里的几个服务生帮着两人点好菜以后,又围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讨论起昨晚的大火。一帮子人你一嘴我一嘴的,说得好像大家都是现场目击者一样。
舒易和温宁两个对视一眼,默默的加快了进食的速度。
酒店的实际过火面积比电视上报导的要惨烈些,火势直到天光大亮了才慢慢被控制住,总算人员伤亡这一块尚控制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大多数客人虽然被烟火熏花了脸,但好歹人没事,少数想不开或是慌了神的,也有从窗口往外跳的。最凄惨的莫过于刚刚享乐过,满脑子酒精,倒在床上便一睡不起的,想要在这种情况下逃出生天,除非是老天爷格外的厚待他。
温宁在不小心又听见几个服务员语带含糊的说,那个某某某,就是那个大家都熟知的某某,听说这次也有人看见他从火场里被救出来了以后,果断的撂了碗筷。这哪里还是吃饭的地方,整个就一小道消息集中地。
“你不是故意来听八卦的吧?”
“你觉得呢?”舒易毫不客气的把问题又丢还给温宁,“吃饱了我们就近找个地方休息一下,顺便开个小会。”也许不等明天,就又要有一场硬仗要打了。未来留给他们可以用来休憩的时间并不多。
舒易两句话,温宁总共只注意到两个字——开会。
这还真是让人又爱又恨的两个字,果然像是许军之前告诉他的那样,所谓休息放假,对他们一向都是工作最大的舒总来说,那就是个美丽的幻想。
“我还是刚发现,我的新助理居然是个喜欢把心情写在脸上的人。”
“什么?”
“比方说你现在,就把惊讶写在脸上了。”
“哦。”温宁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尽量把刚刚被触发的感慨全部压会肚子里,“我其实就是在心里感慨一下,许秘书在我入职的时候告诉我的,来上班以后要时刻有加班加班再加班的心理准备,休假什么的,都是奢侈。”
“你倒是实在。”舒易伸手抽出一张面纸擦了擦手上的油腻。
“这跟实在不实在没关系,只是发表一下感慨。”温宁耸耸肩,“当然,我这么说并没有其他意思。”
“说了也没关系,我这几年已经习惯性的把生活的全部重心都压在工作上了,底下人的抱怨也不是没听人跟我说起过。但这么明目张胆的在我面前说,你还是第一个。”
“你是在表扬我勇气可嘉,还是想说我胆子太大了,胆敢在boss面前抱怨工作?”
“都有。”
“……”
“怎么,后悔当着我的面说这些了?”
“说都说了,有什么好后悔的。”舒易脸上的表情虽然看不出什么异样,温宁却是感觉得到对方并没有真的生气,“既然说到工作,我能不能先问一个问题?”
“说。”
“我们现在到底在干嘛?你就那么肯定,昨晚发生的事情就是冲着我们两个来的?”
“你希望我的答案是肯定的?”
“也许是我想多了。”果然大公司大家族什么的,都有好多□掩藏在所谓正常表象的背后,不是他这种市井小民可以理解的。
“答案其实是否定的。”舒易说着,难得扯动嘴角,露出一个近乎完美的笑容,话也变得多起来,“如果我能提前预知昨晚发生的事情,一定不会一点儿布置都不做。”说白了,这次真的是他运气够好,不然这会儿他估计就是不去找阎王下棋也好不到哪儿去。只是现在自己趁乱故意断了和外面的联系,估计最后躲藏着的老鼠,也该露出尾巴了。
果然水太深的地方就不是他这个小老百姓该涉足的。
☆、20·许军
当睡得迷迷糊糊的温宁看见风尘仆仆的许军出现在房门口,整个人瞬间一个激灵。揉揉眼睛,忙把人放进来。
许军随身的行李很简单,只有一个不大的小旅行箱,用手一提便越过温宁走进去。目之所及,几件刚脱下来还没送洗的衣服很随意的搭在一旁,桌子上很随意的放了些水果和吃剩下的外卖盒子,一左一右两张床铺上的被子都是散开的,表面上看并没有什么区别。许军的眼里毫不掩饰的闪过一丝厌恶,却又很快把它隐藏起来。
因为一直走在许军身后,温宁倒是没看见他脸上的表情,但依旧快步走过去把两张床上的被褥做了简单的整理,又拨通内线让保洁来把垃圾收走。唔,之前和舒易两个聊的太投机,以至于睡觉前都忘了要把房间做一下简单的整理,让后来的许军看了笑话。
温宁做完这一切,刚好洗手间的水声也停止了。舒易只在腰间围了一条大浴巾便走出来,看见还提着行李的许军,随手用毛巾擦了擦还在滴水的头发坐到其中一张床上,“怎么今天就过来了?”
“是舒董让我过来的。”许军放下自己的行李箱,从里面拿出一个电脑包递给舒易,“喏,你要的电脑。”
舒易并没有伸手去接,“放床上吧。跟我说说公司里那帮人的反应。”
“有董事长坐镇,公司里大部分人还是很安分的,个别人在听说分公司并没联系上你以后,也只是表现出幸灾乐祸的样子,想要等狐狸自己露出尾巴尚需时日。”
“倒是比我想象中要沉着的多。”舒易从床头柜上摸过烟盒,抽出一支点上,“不过,敢在公司集中力量进行并购的时候搞小动作,就要有胆子承担被揪出来的后果。”
“你是说……”许军还在整理文件的手微微一顿,他有些不敢接着想下去了。
“这次的事情不过是个意外。”毕竟是老搭档了,许军在想什么他大概还是能猜到的,不过他并不打算做过多的解释,“有听说酒店是因为什么起火的么?”
“暂时还不清楚,但是有小道消息说,这次的大火是从某个房间突然窜起来的,起初并不大,坏事就坏在酒店的墙体保温用了聚苯乙烯,只要沾上一点儿明火,整栋楼在极短的时间内就会被大火吞没。”
“聚苯乙烯?”
“这些年北方比较认可的一种外墙保温材料,造价比石棉要低得多。”许军本身就是北方人,家里又有亲戚是做土建的,对聚苯乙烯这种材料还是有所耳闻的。虽然早些年也有声音提出过质疑,但架不住外墙贴上它以后,到了三九天的确能够降低室内热量的流失速度,很多不明所以的市民都亲切的称呼它为——暖房子工程。
舒易沉默了一下,把手里的烟按熄在烟灰缸里,“各人有各人的命。如果不是这次从出门起就一直有种时刻被人监视的感觉,那天也不会大晚上的非要跑出去吃才安心。”但总的来说,如果没有那道视线,现在自己是个什么状况可是未知数。
一旁的温宁听舒易再次提起被人监视的事情,整个人都有种要脱力的感觉,借着尿急的借口溜到洗手间把罗林从头到脚数落了一遍。
罗林扁扁嘴,他能说,相比于白斩鸡一样的温宁,舒易这样的,才是他心目中最理想的主人人选么?那张承载自己的芯片现在还在温宁手上,他就是想走也走不掉啊。如果连能远远的看着舒易这项福利都被剥夺了,罗林真的不敢想象,自己除了看看电影电视小黄书以外,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温宁在洗手间耽误了两分钟,再次回到内室时,舒易和许军两个已经在讨论工作了。眼见着自己插不进话去,只好转身出去给大家张罗点儿吃的回来。
在大家都看不到的地方,许军满意的勾了勾嘴角。当初张罗着招个助理进来,是为了分担自己手上工作的,可不是让他来了以后变相吸引走舒易太多注意力的。他在这个位置上等了那么多年都没有结果,没道理把舒易拱手让给一个外来者。
同一时间,舒家分家里,一个男人正暴跳如雷的指着自己的下属大骂废物,整件事情他都已经安排的天衣无缝了,只让他们监视舒易和他的下属,保证一定会死在出事的房间里。可是,现在是什么情况?为什么带回来的消息只有分公司联系不上舒易这一条!他要的是那个人的尸体!哪怕被大火烧得面目全非了也无所谓。只要舒易不在了,他才有机会去夺去那个肖想了很久的位置。
可是,看看,这两个白痴给自己带回了什么?什么都没带回来!哪怕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当当的了,没见到舒易的尸体,只说失踪,他就是不安心。天知道舒易现在是不是正躲在哪个角落里等着看他露出狐狸尾巴来。
“好了。”舒宁的父亲舒国春,伸手在面前的桌面上敲了敲,“事情已经这样了,你骂他们也没用。都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