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夔王似乎完全不知道地下的那条被称为遗迹的真龙有什么变化,露出奇怪的神情道:“龙?地下的龙难道有什么变化么?”
以银夔王的凡俗眼界,当然不可能感知到绝大部分玄门修士都无法感知到的地下异动,但银夔王身边还有许许多多的玄门异士,他们之中未必就没有善于地听的存在,要说他对于地下的变动毫不知情,常笑是完全不相信的。
“那条龙就要活过来了,甚至有可能破土而出,你是想要将整个皇都都葬送给这条巨龙么?”常笑对于皇都的人的死活并不在意,但对于为何要放出这条镇压银夔气运的真龙很感兴趣,按理说,这对于银夔王来说,百害而无一利,完全是毫无意义的事情。
银夔王那苍老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来,这笑容之中蕴含着一种畅快的意味,似乎银夔王已经开始得到解脱了,就见这位前皇者弓着腰缓缓的从冰冷的地面上站了起来,慢慢的直起自己的背脊,整个人身上终于开始散发出一种成年狮子才有的凶悍威严的意味,从常笑第一次见到这银夔王开始,这还是他首次站直了身子直视常笑。也是常笑首次见到了这银夔王的完整的面容!
“一个肉胎至宝为什么要来夺走朕的皇位?为什么要来夺走我李氏的江山社稷?”银夔王粗重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在这空旷的大殿之中响起。
面对这银夔王不恭敬的诘问,常笑并没有什么心情变化,对于他来说其实并不认为那个就一定要多那个恭敬无比,也不认为谁就比谁低了一头,在常笑眼中,没有什么等级的概念,活着的众生都是平等的,哪怕这些生命是他一手创造的,当然也并不影响常笑一念之间灭杀亿万生灵。
众生平等和弱肉强食并不是什么不能放在一起的概念!
所以,常笑本就没有需要银夔王对自己低三下四。
“你或许应该知道,所谓肉胎至宝是你们给我们这样的存在按上的一个类似于食物般的名字,我们的真正的名字叫做永恒的主宰,既然叫做主宰,那么自然就要主宰一切,我现在想不到有什么事情是比当皇帝更加能够主宰一切的!”
银夔王冷笑两声,一双眼睛之中爆射出刻骨的恨意,道:“你杀了朕两个儿子,朕一定要将你的皮肉一口一口细嚼慢咽的慢慢吃掉。”
常笑郑重的点头道:“血亲之仇自然要报,若是你真的能够将我困住,有机会将我吃掉的话,我将很赞成你现在的想法。”
“好了,这些都是废话,现在说说,那龙究竟是怎么回事?要知道这龙真的破土而出的话,整个十八重皇都都将化为一片废土,我对你的想法感到十分好奇。”
银夔王弹了弹双膝之处的灰尘,径直走到大殿上的台阶,撩袍坐在台阶上,却没有看着常笑,而是看着这大殿上的种种,苍老的眼中没有一丝情绪流露,但银夔王却开口道:“人老了,就容易念旧,这里的一切朕看了足足有四十八年了,一想到这些都要化为灰烬,朕的心中便实在不是很舒服呢!”
第一千三百二十三章朱红大柱水下之物
成年人的世界,永远不会只是非黑即白,哪怕是杀子仇人,恨得刻骨也不是不可以谈笑风生,坐而论道,当然该动手的时候,成年人会比那些小年轻们残忍一万倍。
此时常笑和银夔王之间就是这种状态,两者一个坐在台阶上,放目望去的乃是空空荡荡的大殿,还有犹如自己的手掌指纹般熟悉的种种物件,另外一个则斜坐在龙椅上,一只拳头撑着脸颊,虎踞龙盘般的坐在那里看着这个苍老的老人!
常笑拿走了这老人太多的东西,儿子的生命,祖宗留下的基业,更重要的是,常笑拿走了这个老人的尊严,一个亡国|之君,无论之前有怎样的丰功伟绩,都是不值得称道的!
恒焕帝辛苦奋斗了一辈子,最后却落得个名声尽丧,不得不说,常笑将他浑身上下彻底都掏空了,从祖宗到子孙,再加上恒焕帝自己,一样都没有给恒焕帝留下!
要是别的存在现在早就按耐不住揪着脑袋和常笑拼命了。
银夔王却依旧坐在那里,专注的盯着这座大殿之中的一件件器物,此时的银夔王再次变成了恒焕帝!
恒焕帝伸手指着远处一根柱子道:“这根柱子上前后撞死了八位大臣,三位一品大臣,两位二品大臣,还有一位皇子,外加一位千古第一忠臣之称的唐计谋,这大殿上什么东西朕都不稀罕,唯独这根柱子,朕说什么都要带走。”
常笑并未打断恒焕帝的言语,静静的等待恒焕帝的回答。
恒焕帝似乎依旧沉浸在关于这座大殿的种种回忆之中,半晌之后才开口道:“那被镇压的真龙一直都处于沉睡之中,在你在广场上杀了朕的儿子之后,朕将他彻底唤醒过来!”
“你似乎并不是因为因为仇恨而忘乎所以的人,你若是这样的人,那么你就不配称帝为王!”
恒焕帝忽然笑了起来,扭过头来,犹如一头狮子回首一样,道:“说的不错,杀死朕的两个儿子还不足以叫朕无所顾忌的放弃一切,不过,理由这样无聊的东西朕从来不屑于宣之于口,用不了多久你就会亲眼见到的,那样的话岂不是更加有趣?”
恒焕帝不说,常笑也不会逼问,正如恒焕帝所言,他想要什么其实都是明摆着的,只不过需要时间才能展示出来。
恒焕帝挺直了腰板走出了富丽堂皇的宫殿,在他身后还有一个一身粗布麻衣的老者,这老者身材健硕,浑身上下都是紧绷绷得肌肉,一个个好似小山丘一般坟起。
这老者每迈一步都发出咚咚声响,因为他的肩膀上扛着一根朱红大柱,这根柱子足有三万斤,乃是那座十几米高的宫殿之中最重要的梁柱,这根柱子被拆下来,身后那座气势磅礴的宫殿再也经受不住任何打击,哪怕只是微微一震,都有可能会倒塌下去!
常笑从宫殿之中走出来,望着背着双手,一步步远去的恒焕帝,微微叹息一声,这个帝王也是一个非凡之人,前段时间看到他寿元还有一年半载的,但是这次看到他他的寿元恐怕只剩下月余时间了,常笑抬头看了眼天空,这片天空之下,才华横溢之辈不知凡几,何等的智慧,何等的力量才能创造出这样的一切?
虽然明知道地下的真龙随时都要破土而出,但常笑却并未将城中的百姓疏散掉,对于常笑来说,这些生命和他关系不大。
城中百姓感受不到脚下大地的变化,在十位官员奋力作为下,萧条的城池开始逐渐焕发活力,所有人都觉得那一场灾难已经过去了,至少几十年几百年不会再来了,不论是男赫蛮国,还是变得和蔼亲近原本却凶冥狰狞的十虎都一去不复反了,此时正是百废待兴之时,一切都准备走回正轨。
死了那么多的人,使得百姓也好官员也罢学会了一样事情,那就是不要和圣皇大帝作对,圣皇大帝杀人不眨眼,一个眼神就要落头数万。
时间过得很慢,常笑将接近五百的龙甲军悍卒身上和自己联系在一起的烙印抹去,这五百悍卒就彻底恢复了自由身,不会再因为他常笑的死亡而身死道消,当然,他们的寿元也因此变少,原本是只要常笑不死,他们不被别的存在屠戳,就会一直生存下去,永生不灭!但是现在,他们身上的寿元多得数千年,少的也有七八百年,因为他们本身就有修为,随着他们以后修炼日深,寿元也不是无望增长。将这些悍卒圈禁在自己的世界之中,就像是宝剑蒙尘,用不出鞘一般。
不过他们和常笑之间的联系断开还有一样好处,那就是他们不再需要常笑供给力量才能时施展自己本身的修为,但是现在不同,已经成为自由之身的家伙们可以靠着自己的力量施展自己这些年修炼出来的神通手段了。
神仙有火器,谁都挡不住,他们修为本就不弱,再加上常笑给了他们一大批的子弹炸弹,想必他们会舒舒服股的过上一阵子好日子!
常笑将这五百人一次性的全都派出去,他们出去就像是老虎出闸一样,常笑给他们的命令就是好好玩,打下一个大大的疆域来,打下来的就是属于你们的!
虽然五百悍卒龙甲军有些不舍常笑,但是他们很清楚常笑一方面是因为想要给他们自由才抹去了他们和常笑之间的联系,另外一个,则恐怕是常笑自己也感到了强大的危急,常笑害怕连累他们的,他们对于常笑的了解比常笑所知的还要深刻。
庭院深深,一片碧翠之中波光闪烁,常笑携着瑾芸在皇宫之中犹如碧翠宝石般的湖泊之中悠闲的四处泛舟而行。
常笑躺倒在小舟上,嘴中叼着一根草叶,脑袋枕在瑾芸的修长大腿上,嗅着瑾芸身上的那种让他感到亲切无比的幽香,半眯着眼睛,沉醉在这闲适之中。这是常笑许久都没有过的难得的闲暇时间了。
瑾芸修长的五指轻轻地握着常笑的手掌,目光望向湖面尽头的一片荷花池,荷花池下锦鲤成群,投下一把鱼食湖面上,立时就会引来上万条锦鲤争食的场面,碧蓝色的湖面上犹如翻滚着火焰一般,蔚为壮观,但是常笑和瑾芸都不喜欢这样的嘈杂场面,他们很难这样独自相处,所以并没有偷食入水。
常回被丢在了灰层之中,对于瑾芸来说是很难走出来的一件事,不论常笑如何陪伴,瑾芸都不由自主的会想到自己的孩子现在正在做什么,是不是被人欺负,会不会已经被人杀了?母亲对于孩子的惦念,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分割开去的!哪怕经历了漫长的时间打磨,都只会越来越醇,不会越来越稀薄。
修仙的残酷,瑾芸比谁都清楚,常笑在外游荡可以忘乎所以,瑾芸却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常笑,那种牵肠挂肚那种梦中醒来的担忧,此时已经完全转移到了常回身上。
偏生瑾芸是个不将心事挂在脸上尤其是不会叫常笑知道自己的心事,为自己担忧,所以和常笑走在一起,瑾芸永远是那样的恬静愉悦。
常笑又怎么可能不了解瑾芸?
不过即便知道瑾芸忧心忡忡,但常笑对此也确实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增加陪伴她的时间,并且嘱咐瓶儿多多照顾,心结这种东西,外人无可奈何,只有瑾芸自己走出来。
常笑半眯着眼睛,温暖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使得他生出许久都没有的困意来,常笑吐出草棍,道:“芸儿,我带你去看看常回那臭小子吧!”
瑾芸略微一愣,收回看着一片荷花的目光,看向常笑道:“你想通过他界之门回到边缘世界去?”
常笑随意的嗯了一声,“想来想去,要想见到常回那小子,也就只有这一个办法。从边缘世界重新进入主世界再想办法进入灰层之中,这些应该都不算太难。”
瑾芸却坚定地摇头道:“不行,万一你回去了却再也进入不了灰层呢?又或者无法进入渣层?那样岂不是断绝了你向上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