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地一声,红发将手中的餐盘扔到桌子上,转过身,随手扔开挡在自己面前的犯人,轻而易举地挤进人群圈子的最里层,此时男人终于看见,此时此刻,人圈内的小范围空地上,桌子被推得歪七扭八,到处是泼洒出来的液体以及混合在液体中的血液,当男人站稳脚步,一个他十分熟悉的黑发年轻人微微眯着一边被揍得肿成一条缝的眼睛,呸地一声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液。
阮向远将自己的脚从那个完全昏迷过去的满脸肥得流油的男人脸上拿下来,抬起脏兮兮手,随手抓起衬衫的衣领擦了擦被蹭伤弄得一块黑里带着红红里带着淤青的下巴,他看着整个儿处于受惊状态瞪着自己的狱警。
那双黑色的瞳眸里闪烁着耀眼的不知名光。
他摸摸自己被揍得变形的脸,一边痛得呲牙咧嘴,一边跟狱警说:“雷伊斯,我要换监狱。”
众人:“……………………………………………………………………”
所以这不是见义勇为,是楼层战?
雷伊斯张张嘴,难以置信地,仿佛是确认一般,又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小远?”
“啊,是我啊。”阮向远眯着眼,回答得毫无压力,“已经被揍到认不出来了么?”
“你……你什么好的不学学人家打架!!!!!!!!!跟第二层的垃圾打架就把你打成这样了你好意思么你!!!!!!!丢人不丢人!!!!!!!!走走走走走跟我去医务室——不对你自己就是医护人员去个毛的医务室啊啊啊啊啊我要疯了。”
雷切站在原地,一言不发,看着眼前一片的混乱,男人微微眯起眼,从嗓子眼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嗤笑。
127第一百二十七章
看着阮向远被雷伊斯像是拎小鸡似的拎走去医务室,雷切随便找了个桌子慢吞吞地吃着自己那份早餐,期间顺便欣赏了一些传说中的魔鬼教练白雀的身手——确实非常了得,这样的人想在哪个狐獴似的黑头发小鬼二楼的牢房里争取一个床位,简直是大材小用。
看着白雀单手拎起那个大概是……和那个现在还躺在地上没人管的胖子一伙的身材中等的中年犯人,只见灰发男人玩儿似的摔沙包一样一个过肩摔轻而易举地将手中的成年男人扔出三四米开外,在一片欢呼声中,红发男人微微眯起眼——
岂止是二层,后面加一个零大概也不为过吧。
咚地一声放下手中喝了一半的咖啡杯,当雷切站起来的时候,正好看见斯巴特大叔和dk两个连体婴似的人正往这边过来——其中斯巴特大叔脸上还写着显而易见的惊讶,歪歪脑袋看了下墙上挂的时钟,雷切发现现在这个时候就吃完早餐相比较平常他那慢吞吞的动作来说好像确实过早了……正当这个时候,斯巴特大叔索性绕了个远路跑来雷切面前,将餐盘在他面前放下:“老大,你不吃早餐了?”
“吃过了。”雷切面无表情,十分不合作地说,“不然你以为这个空盘子做什么的?我长得像是收盘子的清洁工吗?”
斯巴特大叔无语凝噎半晌,最后在dk那写满了“你惹他做什么”的责备眼神中,二号楼的代理管事抹了把脸:“那,那这是回去补眠吧,昨晚大家都没睡好。”
“不是。”不假思索的拒绝。
明明是回答一句“是啊”或者“对啊”就能轻易结束的话题……偏偏回答一个“不是”闹哪样!此时此刻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是主动跑上来堵枪眼的斯巴特大叔面部飞快地抽搐了下,非常艰难地、不得不硬着头皮把话题接过来:“那一会准备干嘛?要让下面的人给你安排下么?”
“哦,”雷切面瘫着脸,“我去医务室啊,让他们给我准备个避孕套好了。”
斯巴特大叔:“………………………………………………………………”
雷切继续面瘫脸:“啊,开玩笑的。”
去你大爷的。斯巴特大叔深深地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右半边脸简直要被dk能滴出血的怨念目光灼烧成灰碳,扯出一个艰难的笑容:“……去医务室干嘛,你最近又没打架,也没磕着碰着的。”
“昨晚没睡好啊,”雷切体贴地把话题绕了回来,“所以我心绞痛。”
无论是从人类思考逻辑学还是从人体构造逻辑学还是从医疗生理逻辑学上来说——
“睡眠不足”和‘心绞痛“之间,都无法建立半点儿因果逻辑关系。
斯巴特:“……”
dk:“……”
就好像没有看见手下面面如死灰地正瞪着自己,雷切做了个手势示意自己的耐心殆尽话题就此结束,然后再也没有给面前这两名直愣愣地瞪着自己发呆的直隶高层哪怕一个余光,红发男人转身,再一次眯起眼打了个呵欠之后,将双手插在口袋中,摇摇晃晃地走开了。
在他的身后,望着过法王权者晃晃悠悠离开的背影,斯巴特大叔沉默良久,当男人拉开餐厅的玻璃大门,背影彻底消失在餐厅门后,二号楼代理管事抽了抽唇角,这才坐下来,最后感慨良多地叹息——
“心绞痛?摊上这么一老大,明明我他妈才是应该心绞痛的那个啊。”
……
当雷切推开医疗室的大门时,有那么一瞬间他也考虑过最近是不是来报道得过于频繁——但是,当那挺拔的鼻子前头鼻尖微微一动,男人忽然从打开的门缝中闻到了熟悉的消毒水气息,这味道,不知道为什么还真是很容易让人心头一动……
啊,所以我果然还是心绞痛么。
这么想着,红发男人也就理直气壮地走进了医疗室,推开门,号称“看见会呼吸的东西一多就会头疼”因此从来没有去过动物园的男人,在面对办公室里一片空荡荡的桌子时,唇角无声地往上勾了勾,但当缩在角落里的两个人闻声转过头来看他的时候,他的唇角已经恢复了平日那副紧紧抿成一条直线的生人莫近冷艳高贵劲儿。
“人呢?”站在门边,也不急着进去的红发王权者嚣张地问。
“………………人人人人什么人!”
被雷切问到的狱警雷伊斯挑高眉非常嚣张地吼道——
“烦死人了,简直是阴魂不散啊,好不容易和小远有一个独处的机会啊!”用力将手中捏着吸满了酒精的棉花球塞进阮向远的手里,雷伊斯转过身来叉着腰瞪着雷切气呼呼地说,“不知道啦你管人家医护姐姐们去哪里——你看上去一点事没有,跑来这里做什么,得了不能见人的梅毒吗?”
坐在他身后的椅子上,正忙着给自己惨不忍睹的脸消毒消肿的阮向远一边呲牙咧嘴,一边默默在心里感叹见了雷伊斯才知道这世界上居然还有人类的嘴能比贱人还贱,比毒蛇还毒。
雷切嗤了声,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却在走了一半的时候又猛地被雷伊斯喝住!
“搞什么?”红发王权者皱起眉,终于露出了一点儿不耐烦的危险表情,“少冲老子大呼小叫的,幼儿园没毕业么你?”
阮向远:“……”
你们俩其实也就是小班和中班的区别而已,少五十步笑百步了。
“拜托,你过来干什么!”就像只老母鸡似的将黑发年轻人护在身后,雷伊斯满脸警惕,“没看见我们正忙着么!”
“这问题问得真好,”将狱警的动作尽收眼底的雷切顿时有一种被冒犯的不爽感,他冷笑,“老子不舒服,当然要找医生,现在唯一的医生就在……”
湛蓝的瞳眸不经意地跟那双黑亮的黑色瞳眸对视上,一瞬间,红发男人为自己所看见的一幕不禁话语一顿,随即,那张仿佛只会冷笑的俊脸上一瞬间充满了戏谑,轻佻地嗤了一声,他唇角勾起成一个愉快的弧度:“啧,被揍得真惨啊,这是去挑战王战了吗?……不对啊,那可是距离现在才结束不到半个月的事呢。”
“…………”此时此刻的阮向远觉得,他正在用肉身测试如何与世界上最贱的两名大贱人共处一室的情况下还能保持情绪的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