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家不大,一共两进的院子,人口也很简单,韩宝葭的外祖母、外祖父还健在,这几日没少来瞧她,一口一个心肝儿,瞧她仄仄的模样心疼得很;还有一个应当是过继来的小舅,名叫殷颢,这几天都在外面进货,家里有一家祖传的胭脂水粉铺子,需要出头露面的事情都是殷颢在外面打理。
韩宝葭三天没有下过床了,这时候腿还有点发软,身旁的小丫鬟杏儿搀着她在院子里走。正值两月开春时节,空气清冷,带着一股子倒春寒意,屋角却有几株迎春花爆出了黄色的花蕊。
她这些年鲜少有这样的闲暇时光,目光落在那花蕊上有些痴了。
杏儿以为她喜欢,便上前摘了一朵,插入了她的发梢,打量了几眼赞道:“二姑娘长得可真好看。”
这几日去阎王殿里兜了一圈,韩宝葭身形娇弱,娇怯怯地站在那里,仿如弱柳扶风,这黄色的小花插在鬓边,原本有些苍白的脸色顿时添了两分丽色。
这样的赞美韩宝葭上辈子从小就听得多了,不在意地应了一声。
杏儿又问:“二姑娘,今儿个想吃什么零嘴吗?”
这意外换魂一事,就算韩宝葭上辈子再聪明过人也没预料到,这几日精神都有些恍惚,再加上殷家的饭食也不怎么对胃口,吃得不多,早上也就随便用了点稀粥和小菜,此时一听杏儿这样问,韩宝葭不知怎的便有些嘴馋:“有什么好吃的零嘴?”
杏儿“咯咯”地便笑了起来,扬声道:“夫人,你瞧瞧,一说零嘴二姑娘就精神了。”
殷盈正在屋里整理衣物,闻言便从窗户里探出头来笑道:“你舅舅过会就会回来了,一定给你带了好吃的。”
话音未落,外头便传来了脚步声,院子的门一开,一个人高马大的青年男子急匆匆地走了进来,看上去约莫十七八岁,长得浓眉大眼,五官不像殷盈那样精致,却也俊朗周正。
“蕤蕤,看小舅给你带来了什么?”他裂开嘴笑了,露出一口白牙,朝着韩宝葭举起了手中的篮子。
篮子里装着一个白色的瓷盒,印着“浮白居”三个字,韩宝葭知道,这是京师中最有名的一家酒楼,这盒子里装的就是酒楼中最出名的点心“十二香”,出炉时香飘千里,令人垂涎三尺。
看着这瓷盆,韩宝葭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落在殷颢眼中,自然就是自家小外甥女娇怯怯的馋嘴样子,他过了春节就跑到外地收货,昨儿个才知道韩宝葭差点没了又好了的消息,急得嘴上都起了个燎泡,火急火燎地赶回冀城,想起外甥女喜欢吃零嘴,特意拐了个弯,去浮白居等来了这一笼十二香。
打开盒子,只见上面一层摆着莲花饼、芙蓉糕、千层酥……一个个都精致得很。
“喜欢哪个?自己挑。”
殷盈一挑帘子走了出来,嗔怪着道:“你又惯着她了,浮白居的东西多贵。”
“姐,蕤蕤爱吃就好,贵就贵点,我多带点货不就行了,”殷颢看着韩宝葭宠溺地笑了笑,又道,“这次我找到了一家燕州的胭脂铺子,那里的胭脂和别家的都不一样,是用一种叫玫瑰的花制成的,颜色纯正,用上去也很舒服,要是能销得出去,倒是比普通的能多赚上几钱。”
“很贵吗?那我不吃了,给娘和姥姥吃吧。”韩宝葭推了推盒子轻声道。
“傻丫头,吃吧,有这么多呢。”殷盈笑着挑了一块千层酥递给她。
韩宝葭咬了一口,酥沫子掉了下来,她赶紧用手掌接住了,抿了抿唇,这千层酥味道真是不错,又甜又糯。说也奇怪,从前是谢隽春时,她不知道去过浮白居多少次,也尝过这十二香,却从来没有觉得这么香甜可口过,难不成是托在这小丫头身上,连自己的口味喜好都变了不成?
她小口小口地尝着,不时地拿舌尖舔舔嘴角的酥沫子,快吃完的时候不好意思地仰起脸来朝着殷颢笑了笑:“真好吃,谢谢小舅。”
一旁殷颢被她叫得心里绵软,把整盒都往她怀里一塞:“放在屋子里慢慢吃,都是你的。”
殷盈一下子接了过来:“这可不行,吃成个胖姑娘了,娘给你收着,一天吃两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