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争不过……始终还是争不过!”何蕙儿笑得癫狂,眼中却是猝不及防地落下泪来,“十三年了,无论是十三年前…还是现在,我都争不过这个夏允贺。”
“十三年前…你父亲拿允贺来威胁我的时候,你早该知道嫁给我,你压根不会幸福……”杨番低低地说道,随即便将视线转移至了何蕙儿的身上。他皱着眉头,似乎是在压抑自己的怒气,“不要告诉我,你对你那父亲十三年前做的那些勾当丝毫不知!”
“……我。”何蕙儿一下子没了言语。
宋释之想起昨夜杨番同自己所说的那番话,紧接着对何蕙儿开口道,“当年,何竑趁我师傅没有防备,抓走了他。并且以我师傅的性命威胁王爷,逼迫他娶你。”说完这话,宋释之便将目光转向了云贺,对着他解释道,“何竑的手段很高,王爷派人暗下寻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你。三日之后,何竑遣人送来了一封书信。说是给你服了毒.药,如果两日之内,再未作出决定,师傅你…便会毒发。”
“所以…所以你才娶了我……”何蕙儿笑得有些凄惨,但却说出了这个事实。
杨番看了他一眼,却又将视线转移至了云贺的身上,“对。哪怕何竑再不可信,哪怕只有一丝可能,我都不愿让你受到伤害。我当时派了很多人,企图找到你的下落……”
“可是你还是毫不留情地伤害我了,以夏家全家上下的性命!”云贺微红了眼眶,直视着杨朔,一字一句地说道。
“师傅…不是这样的。”宋释之看着两人模样,恨不得立刻将所有自己所得知的消息全部告诉云贺。只不过宋释之知道,有些事情,或许当事人解释起来更为合适。
杨番看着云贺悲切的神情,心几乎跟着狠狠抽痛起来,立刻便开口道,“…我是真的不知道,何竑为什么会突然对夏家痛下杀手……那日,我正被逼迫着举行那场亲事……等到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夏家已经……”
“然后他所做的…就是把我一个人丢在新婚之夜!然后就只顾着夏允贺你这个人!”何蕙儿喊话道。
“得知夏家出事之后,我第一反应就是去找何竑算账,但是他却一再拿着你的性命来威胁我。”杨番回想那段往事,仍是恨不得将何竑千刀万剐,“夏家已经出事了,我不能让你再出事!”
即使那个时候的杨番也不确定云贺的具体情况如何,但是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虽然不能杀了何竑那贼,但是杨番执政后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将何家的所有兵权以强硬的态度,尽数收回。
虽然后来,何竑因为这件事情再也没有和杨番说起夏允贺,而夏允贺也从此没有了下落。杨番原本也想手刃何竑,只不过那个时候何竑是名义上的‘功臣’,所做之事也滴水不漏,所以杨番只能选择等待。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相信你?”云贺淡淡道出一句,没有了原先的愤怒,也没有了原先的悲切。他的眼睛只是直直地盯着杨番,似乎周围再无其他东西可以打扰。
杨番看着他的神情,默不作声地走至了他的跟前,“你信我。”不是恳请,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话语。
“你说过,这个世上不会再有比我更了解你的人了。”杨番的语气很是轻缓,就像是从前和夏允贺对话一般,带着满腔的爱意以及那一点融与此间的抚慰,“允贺,从你停下刺我的动作起,你就已经没有了要杀我的念头。十三年了,你其实根本就没有变过,还是那个我认识的允贺。而且…也没有变过。”
云贺原本冷漠的表情上,出现了一丝迷茫。而这转瞬即逝的情绪,却还是被杨番给捕捉住了。
“允贺,我也没有变过。我记得我给你的承诺,我也没登上那皇位。我…一直在找你,也一直在等你回来。每一年每一时每一刻,都在等你回来。”
“我……”云贺刚刚准备回话,却突然感受到了一强烈的疼痛。等到她他朝着自身疼痛的来源看去,才发现何蕙儿正拿着一把短匕首,全部没入了他的腹部。突然起来的举动,惊得众人全部待在了原地。
直到匕首拔出,众人才全部反应过来。
“—允贺!”杨番立刻大喊道,而云贺也再无法站立,直直倒了下去。杨番再顾不得其他,立刻将云贺圈入自己的怀中,坐落在地上。
“…师傅。”宋释之和杨朔显然也没有想到会发生变故,连忙走至两人的身边。宋释之半跪在地上,低头看着从云贺腹部源源不断涌出的鲜血,一时间心中竟也腾现出巨大的怒意,“何蕙儿!你找死!”
宋释之立刻捡起刚刚云贺掉落在地上的长剑,起身想要同何蕙儿拼命。何蕙儿见此,倒也毫无惧怕之意。她的脸上多了一丝疯狂,凄惨的笑声由其让人心惊。她凌乱地挥舞着手中的匕首,而那刀刃之上,尽是一片血红。宋释之一时冲动,完全不顾何蕙儿手中的匕首,直直便冲了上去。杨朔见此,立刻伸手护住了宋释之。何蕙儿的匕首划过杨朔的后背。感受到刺痛的杨朔只是闷声哼了一句,便立刻转身捉住了何蕙儿的手腕,逼迫她将手中的匕首丢下,这才冷声道,“恭亲王妃这是要刺杀朕么?!谁给你这个胆子?!”
何蕙儿从未见过杨朔如此震怒的一面,又见自己刚刚的确划伤了杨朔的后背,倒是清醒了几分,她有些慌乱地后退了几步。
“这都是…这都是你!”何蕙儿伸手指向了杨番,“…都是你逼我的!是你们一个个把我逼到现在这个地步的!”
何蕙儿忽地落泪,“十三年了…我用了十三年的光阴去守着你,但是你的心里从始至终只有夏允贺。大家只当王爷和王妃很是恩爱,只当王爷对王妃用情至深,任凭王妃无子也为肯多纳一人!哈哈哈哈笑话,天大的笑话……”何蕙儿笑得痴狂,却有显得面目可憎,“整整十三年!你杨番都未曾碰过我一次!我怎么可能会有孩子!你的心里只对夏允贺用情至深,怎么会肯碰我,怎会另娶她人…!”
整整十三年,即使何蕙儿从一开始就知道,杨番会娶自己,不过是为了救夏允贺。即使在婚后,杨番曾多次表示不想耽误她,要同她和离。只不过,是她不肯放弃而已。
她用十三年的光阴去赌,她曾以为只要时间够久,即使机会渺茫,她还是有赌赢的机会。但是…这微乎其微的机会,却在她看见夏允贺的那一刻,便已经消失殆尽了。而刚刚,杨番对于夏允贺的一番话,更是让她觉得绝望!
“这十三年,你杨番画了多少副他的画像,你真当我不知道吗?”何蕙儿瞥见云贺变得苍白的脸色,有些轻蔑地说道,“王府的书房有个暗室……我无意之中曾经进去过一次。暗室的墙上满是他的画像……每一张、每一张都是夏允贺!”
宋释之听见这话,便立刻想起了在王府后院遇见杨番作画的那次。那个时候,他便觉得画上人的眉眼有些熟悉……原来,原来杨番竟是在画云贺。
“得不到所爱的痛苦…我要加以万倍地施加在你们身上!我要让你们永远不能在一起!这辈子!都无法在一起!”
何蕙儿显然已经癫狂,她大笑着退后了几步,却不小心跌倒在了地上。但何蕙儿却像是浑然不知的样子,只是一个劲地大笑着落泪。
“她已经失去心性了。”杨朔皱眉看着何蕙儿的状态,直言道。
宋释之闻言,便侧头看了看杨朔,却发现杨朔背后已经渗出了一大片暗红色,“你后背的伤……”此时此刻,宋释之早已顾不得什么君臣之礼,直接称呼道。
“无妨。你先去看你师傅要紧。”杨朔止住了宋释之想要探查他伤势的手,说道。
宋释之见此,便点了点头,立刻便朝着云贺走了过去,很是紧张地问道,“师傅…你怎么样了?”云贺的脸色越发苍白,而原本雪白的衣服也早已染上了大片血色。
“允贺,你忍着点,坚持住,我马上带你回营地找医臣。”杨番一手捂着云贺的伤口,一手则是紧紧抱着他。
云贺刚想着开口说话,忍不住咳嗽起来,这一咳,更是扯痛了伤口。
“你别说话了,留点力气……我马上带你回营地。”杨番眉头紧皱,早已心急如焚。
“…不,没用的。”云贺抬手,落在了杨番紧紧捂着伤口的手上,“刚刚…刚刚你们所说…都是真的么?”
“…是。允贺。你一定要坚持住。”杨番伸手反握住了云贺的手,“我等了十三年,好不容易才等到你。我们不可以就这么结束……你听到没有?”
云贺似乎很费功夫地勾起了一个浅笑,断断续续地说道,“可惜…我…知道的太迟了。如果…如果我的手没有出事…或许…或许我也能早点来找你。”
当年,何竑的确对云贺下了毒。后来,由于解毒过慢,毒性已经无法控制地进入了四肢,而云贺的双手也便失了力气。云贺这些年,除了领养夏亦欢之外,便是四处求医治疗自己的双手。这两年,他的双手才重新恢复了些力气。
“是我愚钝了。当时…夏府上下被灭…而那日恰巧…何家看守我的人故意松懈,让我有机会逃出。我…回到夏家时,只有管家还存着点气息,他说…他和我说,是你…下令诛杀夏家所有人……”云贺断断续续地说着,“而那日,我…又…又看满门喜色……”
其实很容易就能想清楚的事情,却因为仇恨而彻底蒙蔽了。
“够了。你别说了。我知道,我都知道。”杨番见云贺如此吃力的样子,心如刀割,开口道,“都是何竑那奸人!”
云贺似是无力地闭上了眼睛,须臾,又费力地微微睁眼,“…夏家…夏家世代忠良,真的未曾害过…害过前太子。是何家…何家从一开始,就心怀不轨……”
“杨番,今生无法作陪,亏欠你的…我…来世再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