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寒山重新穿好戏服,偏头看见那头弯腰抱着膝盖的吴思思,心里觉得还挺可怜的。
想着自己一大老爷们儿怎么也不能和女人计较啊,忍不住先退了一步,开口道歉起来:“对不起啊,我刚才不该那么乱来的。”
然后停顿一瞬,又小声加了句:“但哪有人一见面就说别人是妖怪的啊,何况我还长得这么正直。”
吴思思抿了抿嘴唇,觉得也有道理,见对方道歉,也开始小声嘟囔起来:“那…那对不起了嘛。”
沈寒山被她这小声儿弄得全身一酥。
砸吧砸吧了嘴走过去,偷偷瞄着她的脸,轻声问:“你…叫什么名字啊?”
吴思思抬头看了看他,不答反问:“你呢?”
沈寒山一点儿也不见外,直接在她身边坐下来,乐呵呵地开口:“我?我叫沈寒山。姑苏城外寒山寺的那个寒山。我爸说他在我出生之前突然感到了佛门的召唤,揣着一个大包上那儿修行过一段日子,集天地之精华,吸人间之灵气,苦思冥想之后,终于成功患上了老寒腿。”
吴思思“噗嗤”一声笑出来,觉得这人挺有意思。
沉默了一瞬,小声回答:“我是吴思思,思念的思。”
沈寒山立马狗腿地表示:“嗯,好名字。”
吴思思低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问:“这有什么好的,很普通的名字。”
沈寒山理所当然地解释:“叠字的都是好名字,喊起来有股黏糊劲,让人特别想亲近。”
说完,又觉得自己这话好像意图太明显了些,不禁又加了一句:“你别多想啊,我就是想起我以前有一同学也是叠字名来着。”
吴思思很是理解地点点头。
见他说话时望着窗外,还以为那位叠字名的姑娘是他曾经暗恋过的人,心里不禁生出一点不为人知的同情。
吴思思这人,打小骨子里就带着些文艺小清新的病。
此时窗外雨丝渐弱,稀稀落落剩下一片清脆的声响,微风吹进来,带动树上的几片叶子还有窗台的半块白色窗帘,看上去温和而宁静,还真有一种雨后偷得半刻清闲的意境。
轻笑了一声,吴思思歪头看着旁边的人问:“你长得这么好看,中学的时候应该有不少女生喜欢吧。”
沈寒山这会儿还在想着怎么把吴思思的手机号码搞到手,听见她的问话,只漫不经心地回答一句:“嗯,有不少,就我刚才跟你提那姑娘,每星期一定时定点的往我抽屉里塞俩信封。”
吴思思微微一愣,看着他满心期待地问:“你答应了?”
沈寒山“啧”了一声回答:“怎么可能。”
吴思思听他这么说,自觉脑洞出一副男生为了女生的未来而努力克制感情的画面,很是感叹地说:“也是,你们那时候都还是高中生,太不容易了。”
沈寒山一脸同意地回答:“可不是,第二个学期我跟老师提了提这事儿,她写了三万字的检讨,能容易吗。”
吴思思一句“祝你们幸福”梗在嗓子眼儿里,“额”了半天,拍拍自己的胸口,半天说不出话来。
沈寒山看见她的模样,皱着眉头问:“你怎么了?”
吴思思摆着手尴尬地笑笑:“没事。我就是有些心疼那个女生,哎,希望她不要因此失去对爱情的期望才好。”
沈寒山哪里聊过这么文艺范儿的天啊,挠了挠头发回答:“没这么严重,她现在估计连我是谁都忘了。”
吴思思叹一口气,一脸感概地看着窗外,轻声感叹:“是啊,时间就是这样残忍,总会慢慢磨平我们的棱角。”
沈寒山沉默了一会儿,一脸纠结地告诉她:“其实也还好,她本来下巴就短,看着压根没有棱角。”
吴思思仰着脑袋无语凝噎。
她只感觉自己身边的细雨、微风、绿叶一瞬间都噼里啪啦变成了一头头可怕的母猪,在她的脑子里一拱一拱地瞎哼哼着。
站起来,沉默的往外走。
沈寒山迅速抓住她的手,不解地问:“你去哪儿?”
吴思思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回答:“回宿舍,刚才和室友闹了些矛盾,我现在要回去了。”
沈寒山这才知道吴思思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一脸认真地安慰:“闹矛盾是正常的,左手和右手都还要打架呢,何况是人。不过你挺好的,不需要为谁改变,俗人才喜欢抱团取暖。”
你上哥这取暖就行了。
吴思思倒是理解岔了,她读得书太多,经常会把别人的话理解成自己的意思。
看着沈寒山的眼睛,轻声赞叹:“看不出来,你还读过叔本华的书。”
沈寒山哪里看过什么叔本华的书啊,他连他小舅妈编的《十万个为什么》都不乐意瞧。
挠着头臭不要脸地回答:“那可不,小波同志不也说了吗,鸡多不生蛋,女人多了瞎捣蛋,咱大老爷们儿活着,就得多操心。”
吴思思原本笑着的脸突然冷下来,面无表情地留下一句“滚”直接转身离去。
沈寒山看着吴思思决然离去的背影,特别无奈而茫然地想:这好好的,怎么说走就走了呢。电话没要到,直接得了一个滚,真是我见犹怜。
第12章
吴思思是真的不想再看见沈寒山那张让人纠结的脸。
原本长得挺漂亮一人,偏偏说出来的话跟未开化的野蛮人似的,庸俗不堪无法入耳,但仔细一听却又有几分道理,实在可怕至极。
她也不想回那破宿舍去,毕竟那里的仨奇葩比沈寒山还要吓人呢。
吴思思也实在是从小讲究惯了,出门在外还想着谁都得和她一样满脑子风花雪月。
站在刚下完雨的梧桐树下,内心泛起一股子酸涩的小忧伤,就差没就着一首《病中吟》挤出两滴眼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