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必要这般在意么?
安慰的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聆音瞥了眼窗外的天色,对绥偃道:“还有多久到狐族的行宫,我有些乏了。”
“很快。”
话音刚落,车队便以调转方向,悬于空中,慢慢往山雾间驶去。未有多久,雅致玲珑的巨大宫殿便出现在聆音的视野里。
一列侍从整齐的排在宫殿门前,他们皆是狐族人,头上的狐狸耳朵颜色不一,有红色棕色的,也有白色粉色的,令聆音有些想伸手摸摸。
绥偃看她那满是希冀的眼神,便猜到她在想什么,不由得拿手去遮她的眼睛,笑道:“我也有耳朵,你若是想看,我也可以变出来。”
聆音刚想张口说不要,话到嘴边,却没有说出来,默了一会才道:“那,等迟些……”
清脆的铃声忽然又响起,弥散在青丘的风中。
原本悬于半空的狐族车队缓缓降了下来,绥偃替她理好衣裳,又转而理了理自己的,待车队全然降至地面,才牵着她的手,二人一道出了马车。
青丘此时正值当午,曦光颇盛,刚出马车聆音便觉双眼有些不适,刚想伸手遮光,绥偃的大袖便挡在她面前,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手掌。
“青主。”一个面目清秀的狐族少年上前朝绥偃一揖,原本要说些什么,但瞥了聆音一眼才顿顿道:“……客人已在正殿等候。”
“知道了。”绥偃将她送至殿外的长廊下,便对刚才那位同他对话的少年道:“绥远,带王妃去寝殿换身衣裳,顺便带她熟悉一下宫中事务。”
“是。”那少年恭敬的回答,待绥偃离开后便换了一副神色。
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你随我来。”冷冰冰丢下一句。
聆音懒得与他计较,便跟在他身后,就这般走了一段路。
走过前头的游廊,便来到一处正殿,此处宫殿休憩的极为精美,与别处木制结构不同,这处宫殿是由琉璃所造,乍一眼瞧去,倒好似仙宫一般。
“这是什么地方?”聆音直觉这并非寝殿。
“栖梦阁。”那少年漠然回道,“青主让我带你熟悉‘事务’,这处地方除了青主,便只有王妃能来。”
那少年轻轻敲了敲门,殿门便自己打开了。
聆音顺着打开的门扉往里看,里头全是悬于半空中的彩色琉璃珠。珠子的大小、色彩不一,有明有暗,有深有浅。
“这些是什么?”聆音问他。
“……留梦珠。”本以为那少年对她的厌恶表现的这般明显,却还是耐着性子回答她,“狐族在上古时得梦神授予入梦之术,其中唯有留梦一术,唯有青丘之主方能传承。”
“梦境易逝,醒来后人往往会不记得自己所作之梦,但若有留梦之术,可以将梦境抽出,留存,每一颗珠子都是一个梦境。”绥远说着,拿下一颗白色的小珠子,“只要拿到留梦珠注入灵力,便能进去那个梦境中。”
聆音扫了眼满屋的琉璃珠,这其中,有一颗珠子悬在上头,周围散发着七彩流光,很是漂亮。
“那颗珠子为何这般特别?”她指着中心的那颗珠子问。
绥远顺着她指的方向抬眼看了一眼,方道:“那是青主的梦境……”又似想到什么似得,叮嘱道,“你不许去碰。”
聆音含含糊糊应了声,心里却可没有这么老实。不过眼下比起绥偃的梦境,她更关心绥偃要见的那位客人。
今日这场婚事青丘上下分外瞩目,怎么会有客人特意挑这个时候来见,还是说,有什么过于紧要的事情,不得不这个时候见?
聆音急切想要知道答案,待离开栖梦阁后,被绥远领到寝殿换了身衣裳,便匆匆往正殿赶去,绥远跟在她身后,一声不响的追着她匆匆的步履。
只是还未到正殿,她便在正殿外的长阶前,看到一身着灰蓝色长衫的男子,他戴着白色的面具,面具遮住了他整张脸,身上长衫也将他的身体包裹的严实,唯有长袖之下,稍许露出骨节分明的双手来。
聆音做鬼都忘不掉这个人。
——那日他将她打成重伤,才逼得月清源不得不挖眼相救。
月神一族的离亭少主。
袖下的五指紧攥,聆音恨得牙痒痒,只想祭出红绡来将眼前这个男人碎尸万段。
但眼下她在青丘,不能生事,只得含恨忍下。
却不想那人也注意到她,视线朝她看来,只是面具也遮去他的眼睛,令人看不到他的神情。
“你……”他的语气里透出几分与她相熟的意味。
聆音直觉面上的易容完美,应当不会被他看破,只是又有几分不确定,所以并不言语,站在原地。
“是棂心么?怪不得绥偃会忽然成婚……原来是因为……”他的声音有几分怅然,不由得令聆音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又是谁的名字?
但转念一想,她又清晰起来——这应当是梦衣前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