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次振翅(1 / 2)

狙击蝴蝶 七宝酥 3243 字 18天前

岑矜在走廊里站了很久, 像站在滂沱的瀑布下那般窒息。

男孩最后痛哭着看过来的样子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让她难受至极。

后来感应灯灭了,岑矜也没有动,眼眶几度升温, 但她没有放任泪腺失控。

伤心吗?失望吗?还是愤懑?都不尽然。

更像是一种无力, 横亘着她整个身体,她寸步难行。

许久, 女人才回了头, 回到家中。

房子里比以往昏暗,只有客厅灯亮着, 还是她刚开的那一盏。她走回茶几旁, 躬身拿起那件大衣。

这个动作让另一张纸片状的东西飘落下来,岑矜接住,拿到眼前。

原来是另一张票据, 今天日期,印着白天送洗的几件衣服的材质与价格。

岑矜看了会, 把衣服跟小票一齐放回原处,身心俱疲地回了卧室。

刚进门,一眼就看到被收拾得一丝不苟的几乎不见褶皱的床褥,她跟李雾的睡衣都整齐叠放在床尾, 挨在一起。

岑矜忽然就红了眼圈。

人的感情怎么会那么生猛却又那么易碎呢。

昨晚还欢愉地偎依在一起, 今天就闹得不可开交, 仇家一样分道扬镳。

岑矜摘了发圈,倒回床上, 扯高了被子, 像是被卸去外壳的牡蛎或蜗牛, 只能选择用这样的方式掩护自己。

……

第二天大早, 岑矜去了趟f大,决定跟李雾把话讲清楚。

她不喜欢被曲解,更排斥无缘无故的冷战,哪怕是关系的收尾,也必须有字迹清晰的描述。

最重要的是,她不想再重蹈覆辙。

路上她给李雾打了两通电话,都无人接听,不是关机,也不是屏蔽,是手机的主人任由它响,却不想给反应。

极力无视掉心头溢泛的忿忿,岑矜直接去了李雾的宿舍楼。

周日校园里学生不多,树木道路都显得异常清冷。

岑矜来得次数不算多,但怎么去李雾的宿舍,她却记得很清楚,轻车熟路。

到楼下时,她又给李雾拨了通电话,算最后通牒。

少年仍旧没接。

岑矜直接走了进去,宿管阿姨在大堂将她拦截下来,问她找谁。

女人面色凛白:“302的李雾。”

阿姨问:“你是他谁啊?”

“我是他——”岑矜顿了顿,语气确切:“女朋友。”

阿姨对李雾印象深刻,但眼前这位却很面生,她半信半疑,一边坐回去,一边找册子:“那要登记一下的。”

岑矜蹙眉,龙飞凤舞地留下大名与手机号。

阿姨低头瞅:“等会,我叫学生下来领。”

再抬眼,前一刻还立于窗口的妙曼身影已气势汹汹朝楼上走,阿姨张了张嘴,哪还来得及叫住。

停在302前,岑矜怕男生们还在休息,手上动作就不那么客气,啪啪连拍两下门。

几秒,里面有男声问:“谁啊——”,但非李雾。

岑矜提高声调:“我来找我男朋友,李雾。”

门内顿时一阵窸动,大概是男生们在穿衣整理。

不多久,门打开,迎接她的是徐烁,他估计刚醒,还有点惺忪迷糊,憨头憨脑地哈腰:“啊,姐姐好。”

岑矜莞尔:“你好。”视线接而越过他,搜寻目标人物,像个突闯网吧抓自家小孩的家长。

李雾正坐在桌前翻书,目光清沉,似聚精会神,跟他们不在一个频道。

期间被她网一样的视线间接掳过的室友纷纷挥手招呼,岑矜也都微微颔首。

昨晚徐烁就猜到他俩不欢而散,不然李雾也不会大半夜面如死灰地回来。

但人家姐姐都找上门来给台阶了,你就顺着下了呗,他忙回头看黏椅子上的男生,催促:“李雾?”

李雾不置一词,视线也未有半分偏移。

室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气氛尴尬无比。

岑矜下颚紧起,而后径直迈入,去到少年身边,扯他:“跟我出来。”

李雾这才有了反应,他挣开她的钳制,掸掸袖子,冷问:“干什么?”

岑矜胸口起伏,但声线仍是平稳的:“就聊一会,不会耽误你多少时间。”

李雾眼眶微微热了,怕被她察觉,他唰一下起身,让把自己的弱点藏到高处。

等李雾套上牛角扣外套,他们一前一后走出了门。

见他们一块下楼,宿管阿姨才放下心来,絮叨两句,目送二人离开。

他们并排走着,却没有紧密相贴。

像两头陌生踽行的鲸,只因游速相同,才被迫平行在这片人世汪洋里。

岑矜偷瞥他几眼,男生眼有些浮肿,面色淡漠。

她又想起他昨晚哭伤了的模样,心隐隐作痛。

并行间,她不作声色靠拢过去,去牵扯他垂在身侧随意前后摆晃的手。

李雾微怔,避了避,她追过去,使劲攥住两根。

她是种瘾癖,一主动贴上来,他的心就跟着攫紧,大脑含混,李雾忘了抵抗,任她拉着。他的把柄何止匿在眼里。

几步后,风吹来,李雾清醒了点,反握住女人略冰的手,控于掌中,泄恨般捏得死死的,岑矜每块指骨都痛起来,她微凝起眉,却没有挣脱。后来,她也耐不住了,就用指甲剜他回击,炸毛的猫一样抠挠,力透肌理。

两人一声不响地走着,只在袖口下方对招较量。

最后李雾先行败下阵来,撒了手,反握回去,与她十指相扣。

他对自己失望透顶,只能在言语上找回点自尊:“一大早跑过来聊什么?”

岑矜停下脚步,却没有松手,走去他身前,跟他面对面:“冷静下来了?”

李雾也不再走,看她一眼,故意逆反:“没有。”

岑矜弯了下唇,没有说话,只拿高他们交握的手,观察摩挲着虎口处的几道红痕:“疼不疼?”

李雾双唇紧抿,没有说话,但他心里清楚,只要她有一丁点示弱,他都会立刻顺服,哪怕这种示弱都不乏痛意,他都能品味出快慰。

岑矜亲了亲那里,带着点疼惜的轻吮。李雾一下未防,绷直了身体,下一刻就被女人环住腰身,铐回她不知有意无意设计的笼。

李雾喉结滑动一下,手掌在她背后悬了片刻,还是把她摁向自己。

思考片刻,岑矜还是带他在学校附近的酒店开了间房。

进去后,女人就脱掉了长长的大衣,里面只剩精美的短袖旗袍,窈窕腰身勾勒无遗,银线芍药一路绣下,在摆袂处开出了大片的花。她细长的双腿与手臂都无垢无暇,似美玉。

李雾没想到她还留了一手,在自己变重的呼吸里问:“为什么这样穿?”

岑矜仰脸看他,语气真诚:“你高考前特意买的,我问我妈有什么规矩,她说要穿红色的旗袍,有旗开得胜的意思。但你不让送考,就没了穿的机会,一直放在家里,今天想了想,穿过来给你看好了。”

她摸摸他左脸:“别生气了,好吗?”

下一刻,岑矜扛抱而起。纯白的被单,殷红的衣料,似血花揉碎在雪地;凶兽原形毕露,啮咬撞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