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话说得好,祸从口出,言多必失。希遥一哽,当即住口,含含糊糊想转移话题,逃不过某人的眼。
伏城当场活捉,按住她肩膀,凑近低笑着审她:“那时候还没想带我去,是不是?”
搞不懂这人为什么要笑。得意?高兴?知道她之前不在意他,这有什么可高兴的?还是看她窘迫,觉得有趣?
希遥匪夷所思地瞪他一眼,一言以蔽之:“真能计较,小气。”
说完她迅速拉上眼罩,强行结束会谈。一并将耳机戴上,闭目塞听,心情平和,没多久飞机启动,颤巍巍调转方向,朝跑道驶去。
伏城偏头看她静谧的脸,她在倒退的远景中很安稳,胸膛轻轻起伏,呼吸均匀。那模样很美好,他忍不住想伸手抚摸,又怕扰人清修,下一秒巴掌扇来,被这美好的人揍一顿。
于是只好老实远观,而震撼的轰鸣里,后排乘客正扬声交谈,断续几个关键字入耳,伏城侧头听一会,垂下眼去,又轻勾了勾唇。
异常和平安定的4月里,国内外大事件空窗,连娱乐圈都难得一见的安静。
因此昨晚那篇有关高校教授性侵女学生的文章,一经发表便激起风浪,数十位知名媒体人在网络转载,那位女生的律师亦是业界权威,从昨天傍晚开始,各项有力证据分批放出,录音、视频、聊天记录、通话记录,甚至病历和孕检结果……
大篇幅的文字长图,矛头直指某位任职不久的海归教授。受害女生的境遇惹人心痛,而若干自称该女生朋友的私人账号发表的,关于她本人何其优秀漂亮的言论证明,更是作为此次民愤迅速酝酿爆发的催化剂。
到现在,网络上关于这一话题的讨论已经不可遏制。此时坐在身后,义愤填膺滔滔不绝的乘客,也是这万千功臣之一。
机身倾斜向上,缓缓驶入云层。
民众骂得口干舌燥,收声喝水,伏城倾听完毕,抬眼看向身边,希遥头轻轻歪到一侧,似乎已经睡着了。
事态已起,民意难违,舆论的呼声太大,接下来的走向不难估测。
只是向来只看财经新闻的她,大概什么都还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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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穿过旬安国际机场高大洁净的玻璃墙,候机厅里人头攒动,快要到登机的时候。
高彦礼坐在角落的位子低头玩手机,书包抱在胸前,后背被阳光灼烧发烫。很简单的一关游戏,却一直都卡在那儿,直到大厅响起登机提示也还没通关,他吐一口气,长按关机,将书包重新背上。
站起身时头发晕,应该是因为酒。
几小时前他跟周茉约最后一顿饭,在路边一家餐馆,他跑到隔壁商店拎来四瓶啤的,顺便还给她买了杯奶茶,七分糖,加了双份椰果。
饭桌上她脸色不太好,捧着奶茶反胃,饭也吃不下。他却难得好胃口,吃光了菜又喝完了酒,那时候还没醉,临走还带着绅士得体的微笑,让自己讲话时语气温和:“都闹成这样了,我以后也不缠着你了,现在可以跟我说实话了吧?”
对上她沉静如一潭死水的眼,他问,“周茉,你是不是就没喜欢过我?”
刷票,过检,地勤人员微笑鞠躬,请他上登机廊桥。高彦礼捏着撕去一截的机票向前走,断裂的锯齿露出纸屑毛边,他拿指腹摩挲着,迈步出去,鲜红的地毯,橙黄的落日。
等她开口的须臾,他还在傻。
竟在想会不会是他预料之外的那个答案,还在想,如果果真如此,他该怎么办。
要不要原谅她?试想一下,努努力,似乎也能做到。
幸而她放他一马。
简短利落的一句“没有”,他的想象止于想象。
有多久没见过这么漂亮的黄昏了?很久了。
上一回还是那年盛夏,他改签了旬安飞酝州的机票,从机场打车直奔市区,去电影院赴她的约。
那部影片的内容,过了这么久早没印象,只记得他跑去买了饮料和爆米花,后来看到一半才发觉,其实最该买的是纸巾。
是他这个直男太外行,单听那影片的名字,以为会是浪漫甜蜜,校服到婚纱。
却不知道所谓的青春校园,大多都狗血疼痛,意难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