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应该死在这里。”他转过的头说。
虽然我没看到他的脸,但是听出来他声音里的哽咽。
顾一笑在哭,压抑的哭。
“没什么应该不应该的,这大概就是命吧。”我道。
他把头转过去很久,最后回过头时,除了眼睛有些红肿以外,没有别的异样。但是,我看得出来他是真的特别懊恼。
接下来,不管我说什么,他都机械的朝北方的方向游去。
太阳是会动的,每过一段时间他都要重新用一个奇怪的手势校正一下北在哪儿。后来,我也不知道自己是绝望了,还是被顾一笑不放弃的精神给感动了,也配合着他,傻子一样朝想像当中的那个岸游过去。
现在,对于生还我已经不抱希望了,唯一庆幸是还没遇到鲨鱼。
但是,在海上在的这种强体力运动,很我很快就用光了所有力气,到了下午三四点的时候,我连双抱扒在圈上的力气都没有了。
人挂在圈上,一会儿就往下滑,有几次我甚至直接掉到了海里,被呛了一口水才激发了一点儿身体的潜能爬上来。但是,我知道这样反复不了多久,很快我就会在力气用尽以后滑到海里。
等到呛水都不能激发我的潜能时,我也就到了和这个世界说再见的时候。
在一刻,恐惧才真正把我包围。
突然我听到了豆包喊妈妈的声音,我知道这些都是我自己的幻觉,但是还忍不住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那边什么都没有。
顾一笑也没力气,他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把我从水里推到了救生圈上,然后用布条把我和救生圈紧紧的拴到一起。
我已经是半昏迷状态了,缺水和体力透支让我有点神智不清。
“陶然,不管怎么样,你一定要活下去。”顾一笑干裂的嘴唇在我脸上亲了一下。
“顾一笑,你要干什么?”我突然清醒。
“送你回家。”他虚弱的笑了笑说。
我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顾一笑瞬间就从我面前消失了。
“顾一笑,顾一笑!”我用尽全身力气去喊却听不到任何的回声。
我忽然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他是没有力气以后滑到海里去了。可是,我已经被他死死绑在两个救生圈里,完全动弹不了。
一个人就这样在我面前消失了!
意识到这一点,我疯了一样在挣扎,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把他从海里捞出来。我挣扎过猛,一个不小心就整个翻了过去。
当水完全把我淹没时,我才意识到我也距离死不远了。
口鼻里都是水,我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什么都改变不了,甚至我连自己重新翻过去的力气也没有了。
海里一片漆黑,我看不到顾一笑的影子。
我肺里的最后一口气终于用尽了,水全部涌进了五官,刺激得我全身痉挛。我知道,我这一次是要死了。
最后,我失去了知觉,也陷入了无边的黑暗里。
在最后的清醒时刻,我眼前看到的居然是顾一笑拉着豆包在阳光下朝前奔跑的身影。
他们逆光而行,身上都是耀眼的光芒。
原来,死就是这样子啊。
然后一切安静了,一切都远去了。
我不知道自己在黑暗里挣扎了多久,再次醒来时觉得喘气都是困难的。我知道自己没死,因为身上很多地方都疼,特别是脸上就像被小刀刮肉一样,疼到骨髓里。
我用力睁开了眼睛,第一眼看到一个模糊的男人的五官。
紧接着,我听到一个惊喜的声音道:“你醒了!”
这个声音让我突然放松,因为这是段景琛的声音。我全身放松的躺在床上,看着依然不清楚的眼前人影,半哭半笑的问:“我还活着啊,顾一笑呢?”
段景琛没直接说话,而是先坐了下来,握住我的手说:“他没找到,你也是被路过的渔船救上来的。”
我失力了,再也勇气问出其它的话。
我躺了很久,眼睛终于恢复了正常,我能看清楚段景琛的脸,也能看清楚自己所处的环境,知道这是在医院,而且是环境很好的医院。
段景琛就坐在距离我不远的地方,看到我的视线终于落到了他身上。他又走了过来,在病床前半蹲下来:“陶然,你不要这样,豆包还需要妈妈。”
“豆包在哪儿?”我轻声问。
“在过来的路上,何萧带他过来的。”段景琛道,“同来的还有朱同和刘明白。”
“过去几天了?”我对于谁来不感兴趣,想到了时间,算着顾一笑生还的可能性是多大。我都能被人救起来,他一定也能。
“两天了。”段景琛道。
我在心里算着,两天,两天,只要没遇到鲨鱼,还是有可能活下来的。当时救的渔船呢?他们真的没看到顾一笑吗?我和他应该是同一个海域的。
想到这里我蓦的坐了起来。
因为用力过猛,全身都不可抑制的疼了起来,这种疼来得太集中太突然,我忍住闷哼了一声。
段景琛伸手就把我重新按回到床上,盯着我的眼睛说:“顾一笑生还的可能性很小了,他自己带你了去,惹了这些事出来。你还在担心他?”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对顾一笑心有微词我能理解。
而且不管他现在说什么我都不会介意,因为我没力气和他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