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凰笑得有些无奈,还像四十年前那样,蹲下来拍着他的背,轻轻哄着:“云宝乖啊。”
纪邪云抱紧她的腿,任纪凰怎么说,他就是不愿意松手。
纪邪风在一旁跪着,上身挺得笔直。听着纪邪云在旁边哭闹,她既没有帮忙也没有阻止。
不帮忙,是因为她从小就知道,她的母皇是个说一不二的帝皇。
不阻止,是因为她还抱有一丝奢望,希望云宝真能哭得母皇动容。
“云宝,今日最后一晚了,你这是要哭得父君不能安歇吗?”纪凰叹了口气,轻轻抚摸着纪邪云的头发。
纪邪云正欲开口,却在下一秒被纪凰点了穴位,动弹不得。
纪邪风看着这一幕,对上纪邪云那震惊又悲痛欲绝的目光,心情沉重的摇了摇头。
“母皇,你真的……决定好了?”纪邪风抱着最后一丝奢望,开口问着。
纪凰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母皇何时骗过你们?”
纪邪风闭上眼,眼角滑下两行泪。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朝着纪凰行了跪拜大礼,艰难道:“那……儿臣,恭送母皇!”
“家中大人不在了,崽崽要好好照顾弟弟。”纪凰拍了拍纪邪风的肩膀,继续道:“就把母皇和你父君葬在曼城,不要入皇陵了,别让人扰了母皇父君的清静。”
“儿臣,明白!”纪邪风把头磕在地上,不敢抬起来看纪凰一眼。
她怕她和弟弟一样,忍不住乞求母皇留下。
纪凰此刻也没话交代了,最后一次拍了拍纪邪风的肩膀,然后站起身,一步一步朝着大堂中央那口棺材走去。
棺材里,躺着一个在等她的人。
“儿臣谨记母皇之令,必当竭尽全力,照顾皇弟!”
“儿臣谨记母皇之令,国丧从简,给母皇父君以清净!”
“儿臣谨记母皇之令,在位期间不改曼城一草一木,护佑曼城百姓远离朝堂纷争!”
纪邪风的声音一声接一声响起,纪凰闻言笑笑,轻躺进棺材里,伸手描摹着枕边人安静沉睡的轮廓。
汹涌的内力在她体内运转,片刻的膨胀之后归于宁静。
纪凰躺在棺材里,牵着御弈卿的手,脸上挂着一抹笑。
那笑容,该是一辈子苦过、累过、笑过、爱过、放肆过、狼狈过、低沉过、辉煌过,临走时才能有的释怀与从容。
最后闭眼的瞬间,纪凰脑海里仿佛真的在回放她的一生。灵堂里纪邪风和纪邪云的哭声都渐渐远去,她好像走马观花一样,看完了她这一生。
最后啊,她的记忆停留在了十三岁那一年。
那天,有个白袍公子坐着轮椅,在曼城外等她。
她策马出城,看着那公子,真真是恍了神。
世上果真有这般人,你看他一眼,眼里便只能容得下他。
她问“公子来此所为何事?”
后来才知,这公子啊,是来与她度一生的。
……
[风云皇朝四十一年,太上皇君寿终正寝。
风云皇朝四十一年,太上皇,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