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1 / 2)

房灵枢是不是蟑螂变的啊?

“废话,老子国内练散打国外练自由搏击,你以为这么多年是靠卖萌才及格?”房灵枢不高兴,疼得上气不接下气嘴还忘不了哔哔:“在秦都是因为你手上有人质,我让着你——真的一对一solo,还不知道——嘶——谁赢谁输呢!”

……练了这么多年,也没见你的体格有所健壮。

梁旭看他一眼,把纱布往他伤口上按一按。

他处理伤口的手法的确很好,又快又轻。

房灵枢闭着眼:“小梁医生,指不定现在天上就有搜捕你的人。”

梁旭不说话,他以最快速度给房灵枢处理了伤口,又打了止痛剂,轻身一跃,他又翻回驾驶座上。

车子走起来。

罗晓宁昏在一旁,房灵枢故意刺激梁旭:“你也不心疼一下你的小美人,我把他打晕啦!”

梁旭憋了半天,在前面忍着气道:“他伤了你,挨你一下是应该。”

这是个很微妙的场面,梁旭已经摆明了不欲和他计较,而房灵枢捉放曹也自然有他的用意。

先予以伤害,然后再给予善意,对方迷惑不解的时刻,就是争取统一战线的时刻。这就是所谓斯德哥尔摩逆向操作法——此时此刻,被挟持的房灵枢才是拿着凶手牌的人,而梁旭和罗晓宁,无疑成了被诱骗的斯德哥尔摩患者。

当然了,这个招数并不是万试万灵。房灵枢是赌上了梁旭若有若无的人品,和罗晓宁几乎不存在的智商,他也赌他二人天性善良,只有这一切条件符合,他才有可能得逞。

一切想法,都是在发现罗晓宁是智力残障的那一刻诞生的。梁旭能不怕拖累,带着这个智障逃跑,可见他心中还有情义;罗晓宁不通人事,之前又被挟持,却还能在危难之中拼死救护梁旭,可见他心中之情决不减于梁旭。

房灵枢想要在微妙的平衡里与梁罗二人取得立场上的虚假统一,这个技巧他曾经用过,只不过当初打棒子的是房正军,给糖的是房灵枢本人。

现在就是第二次提枪上阵的时刻,给棒给糖,房灵枢一人精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房灵枢根本不想逃跑,也根本不等待救援,引兵相救固然是上策,但如能策反敌方,那才是大大的好。

梁旭再怎么爆炸,说死了也就是个曲江案,但曲江案背后,还有金川案。小鱼摆在眼前,可房灵枢更想吃大鱼,更何况这条小鱼还和大鱼有着血海深仇。

梁旭冒死带着罗晓宁逃窜,他们身上一定还有什么没说清的事情。如果把人带回公安局,也许他们会死咬着再也不说出来。但此刻房灵枢是弱,梁旭是强,一瞬间局势的改变又给梁旭送了一个不尴不尬的人情。

以弱求强,而强得弱惠,如强有义,则弱可驭强。

驱虎之计。

荀令君当年留下的智慧,千百年过去,依然不爽其言。荀彧是输在太有良心,所以最后他在曹操面前被动;而房灵枢是小仙女,没有良心也不要脸,所以他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只要能追寻正义,脸这个东西不要就不要吧!

梁旭肯为他治疗,这就是他良心发现了。他无声的行动就是诚意的表现。

房灵枢知道,自己成功了。

两个人都不是傻子,沉默片刻,房灵枢先开口了。

“你要是想防着我偷袭罗晓宁,你不会等我出手才停车。”

梁旭一言不发,只是开车。

距离他们在临潼枪战已经过去了四个小时,太阳有些偏西,立秋已过,薄云笼罩之下,山中日色已经有了微微的暮意。

只是离天黑还很远。

“想知道我为什么打晕他吗?”

梁旭还是不说话。

“其实你自己心里很清楚。”房灵枢见他乌龟咬人死不张嘴,索性自说自话:“说实话,梁旭,就在我离开医院之前的那几分钟,我真的以为你和罗晓宁是串通好的。”

梁旭的手握紧了方向盘。

“可躺在车里的那一会儿,我仔细想了想,不可能,人的反应不可能那么逼真,神态可以演,肢体语言和本能反应演不了。”房灵枢轻轻抚了抚罗晓宁昏沉的脸:“你在秦都医院,有那么一瞬间,是真想杀了他。”

他望向梁旭的背影:“可是你舍不得他,所以那一瞬间你也想过要和他同归于尽,也好过被我抓捕。”

罗晓宁躺在病榻上,像是睡着了。

“罗晓宁根本不知道你要逃窜,而你在前往秦都的路上,就已经决定,不管他愿不愿意,你都要把他带走。”房灵枢握住罗晓宁的手:“我不问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原因,也不问你到底对他是什么感情,梁旭,你自己也明白,罗晓宁在离开秦都之前的那段时间,他自始至终都以为你真的要杀他。”

梁旭不回头,他是不敢回头。

“你在最后一刻,是想脱手让他逃跑,好让我放松警惕,然后再趁机偷袭我,之后顺理成章地挟持他逃窜。”房灵枢的声音里含了怜悯:“是的,我信你有情有义,你心里也真的有一分把我当做朋友,不然一路上那么多机会,你早就可以杀了我,所以当时就算你偷袭我,也一定不会弄死我——可你自己也没有想到,罗晓宁,一个智障,居然在那个时候抢走了你的匕首,你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所以你也惊呆了。”

他握紧了罗晓宁瘦弱的手指:“你没想到他会为了你杀人。”

车厢里一片沉默,没有了罗晓宁欢快的笑声,抑或是惊吓的哭声,这车厢里死寂得可怕,那是一种深沉的、无可挽回的静寂,宛如人生不可回头的光阴。

只有轮胎轧过山路的碰撞声,和山鸟惊飞的拍翅声。

“梁旭,一辈子犯过再多错,没有这一件错大——自入歧途,谈何回头,但引人入歧,罪无可恕,你自己明白,没有比这更大的罪恶。”房灵枢的声音尖锐地撞击着梁旭的耳膜:“更何况他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别说了。”

梁旭没有回头,而房灵枢听到他胸腔里的泪意。

“我要说,因为我和你们都一样。”房灵枢赌上了他全部大胆的推断,这一刻他所有话都是真心实意。

“——我,你,晓宁,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们都是金川案的孤儿。这车里的每一个人,都是金川案的受害者。你的十二年,我的十五年,晓宁的不知多少年,我们都一样,在金川案的阴云下长大。”

“我猜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