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拉丰阿的肚子挺大,也不愿意到处去,偏偏豆豆如今正是好动的时候。林如海是爱极了这个孙女,亲自带在身边,等她睡着了才送回林霁夫妇的院子。
林黛玉回屋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半钱给她拆着礼物,林黛玉坐在梳妆台前拆卸珠钗。她随口便跟半钱闲聊起来,这些年来,她与半钱主仆情深,黛玉把她当成是自己的长辈一般对待。
“你家小子怎么样了?”前些日子林黛玉听说半钱把她儿子送到林霁的作坊去学手艺去了,正好想起来,随口一问。
半钱如今有一子一女,长子已经十岁了,女儿小一些,才七岁。“还成,林东说了,给他安排在一个和气的老师傅手下打杂,跑跑腿,等大一些再另做安排。”说起儿子她就来气,“那孩子也真真是操碎了我们的心,一点儿都不体谅我们的苦心,才丁点儿大的人,主意就那么正。”
说起儿女来,半钱整个人都变了许多,林黛玉就喜欢听着她叨叨。说实话,看着这样的半钱,她总能想到自己早逝的母亲,或许她还在的话,也会这样念叨自己吧。
“瞧我,太啰嗦了。”半钱也知道自己的毛病,不知道是不是年岁渐长,变得嘴碎了许多,“姑娘快些洗洗吧,早些歇息,明日还有事儿忙呢。”
自从林霁在皇上面前说了林黛玉的事儿之后,她与张若霖的婚事就算是定了下来。如今两家人都已经开始准备了,黛玉每日要做的事情又多了几项。
而扎拉丰阿的肚子越来越大,家里的事情也渐渐转移给了黛玉,除了原本就是她在做的,还要多出一部分来。好在有熊嬷嬷等人看着,情况好了许多,要不然,只怕没两天黛玉便累趴下了。
现在黛玉每天早上起床,要练会儿程灵素教导的武功心法,强身健体。紧接着要见见家里各处的管事儿,汇报事情拿对牌。通常忙完这些,一个早上就过去了,午后歇息一会儿,便要起来练字,刺绣,还要去看看晴晴,陪陪扎拉丰阿。等她闲下来,就要开始接受熊嬷嬷的指导,科普一些成婚之后的事情。
晚上是难得的属于她自己的时间,只不过半钱觉着她年岁尚小,事情这么多都压在身上,自然想她早些歇息。常常洗漱完,林黛玉想坐下来看会儿书,都会被半钱赶着上床睡觉。
收拾完了,半钱给她熄了灯,便走出去了。如今林西也在府上住着,晚上半钱一般都不值夜。
林黛玉躺在床上,摸着冰凉冰凉的被子,心绪不定。自己就这样定下了婚事,再过两年,就要出嫁成为另一个人的妻子。从此住进另一个家,成为别人的媳妇儿。
心中的忐忑比起以往已经少了很多,哥哥的开导,父亲的指点,嫂子的安慰,再加上自己平日里的自我疏导。林黛玉觉着或许未来还是值得期待的,毕竟,那人是自己选的,父兄都看好的。婚事已定,剩下的就是看她自己怎么谋划经营了。是的,谋划,经营。
这两个词也是嫂子告诉她的,说起来其实也挺有道理。为人媳妇,光靠一腔热忱可不行,要好好了解家里人的性情,用心地讨好每一个人。当然,也不是委曲求全,而是在自愿的情况下,好好对待他人。嫂子有句话说得对,以德报德,以直报怨。
这些日子林黛玉也想了很多,还有两年多,先开开心心地过吧。
今年正值打比之年,整个京城热热闹闹的,大量赴考的学子汇聚于此。张若霈也要参加今科会试,张若霖却不用,他在林如海与张廷玉的共同运作下,补录了翰林院的检讨。
为了张若霈的考试,徐氏与刘氏忙的不行,整个张家严阵以待。林如海遣人送了不少的东西过去,很多是林霁当年科考的时候用得上的,当然,也给贾宝玉送了一份过去。
贾宝玉倒是还没资格参加会试,但是既然他想走这条路,也可以事先熟悉一下。林如海送过去的这些东西被贾老太太好好收了起来,等着他考完乡试之后能用上。
贾府如今靠着老太太一个人支撑,还是有些吃力的,贾赦与贾政都帮不上什么忙,唯有贾琏还能跑跑腿。好在降低了要求之后,家里的开支也小了许多。林黛玉回家之后曾给贾老太太去了信儿,告知她自家茶馆的所在,隐晦的提醒她可以去给迎春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家。
至于贾母后续是怎么处理的,黛玉就没再管了。
自从上回救了弘辉阿哥之后,四贝勒府逢年过节总会差人送些东西来,林黛玉的生辰自然不会错过。过了二月便是弘辉的生辰,林黛玉也特意选了礼物上门为他庆贺。
或许是身子好了许多的缘故,如今的弘辉看着就活泼了许多,算起来他也八岁了,看着瘦瘦小小的。
“弘辉,来,这位是黛玉姐姐,好好跟她说声儿谢谢。当日要不是有这位姐姐相助,只怕我儿早就已经……”乌拉那拉氏很喜欢林黛玉,说话都带着亲近。推了推儿子,让他给林黛玉行礼。
弘辉行礼的同时,黛玉也福了福身子,“弘辉阿哥可别这样,这也是事有凑巧。如今看着阿哥身体康健,我也就安心了。”对于这个孩子,林黛玉倒是也挺喜欢的,看着就是个很有教养的孩子。
“好了,去你阿玛那儿吧。”乌拉那拉氏早就看到了苏培盛在一旁候着,只怕是前边儿有人找了。也不在意,让弘辉跟苏培盛走了,自己带着黛玉进了花厅。
今日仅仅是弘辉的生辰,自然没有大办,来的都是相近的人家。除了与她一直交好的几位宗室的人,再有就是她的母族了。林黛玉坐在里头倒是也没觉着不自在,神情自若,有人问话就出声,没人提及就安安静静地听着别人说。
这也让乌拉那拉氏的母亲很是惊喜,甚至生出了想为乌拉那拉氏的弟弟讨上这个媳妇儿的心思。
既然是家宴,自然就没那么多讲究,在偏厅用屏风隔开,男女分席而坐。胤祥坐在中间,越过屏风的交接处,从缝里正好可以看到林黛玉的身影。
吃着东西,时不时抬头从中望一望她,心思荡漾。
其实胤祥已经知道自己与黛玉无望了,前些日子德妃特意将他召进宫中,问询了他对自己婚事的安排。给他看的名单明显与第一次有所不同,林黛玉的名字已经消失。在旁敲侧击问过之后,才知道是皇阿玛开的口。
于是他便死心了,也只能死心。这些日子以来胤祥都十分低沉,忍着自己的伤心,还要周旋在各处,其实也挺累的。
如今能这样看着她,就已经很好了。胤祥并不是一个会为了情情爱爱的事情做傻事的人,作为一个皇子,他实际上算得上是聪颖,知道什么对自己是最有利的,也知道该怎么做还是对的。
胤禛看着弟弟这样没出息,只想给他两脚。其实如果胤祥坚持,去跟皇上请命,未必不能如愿。只是他自己都不敢豁出去,又怎么能怪人家不选他呢。
叹了口气,胤禛给几位在座的人敬酒,为胤祥掩饰一二。
好不容易结束了,乌拉那拉氏将黛玉送到了门边上,这才转身进了屋。弘辉正在她的屋内,玩着林黛玉送过来的玩具。挺大一个车道,上了链条,小小的马车就能自己在上面动。弘辉盯着车子看得目不转睛,眼睛里满是好奇。
“额娘,你看,这车子自己会动呢。”看着乌拉那拉氏走进来,弘辉招呼她过来参观自己的新玩具,“好厉害,我看了好久都不明白为什么。”
乌拉那拉氏自然也不懂这个,她摸了摸儿子的头,看着他好不容易流露出来的孩子气,有些心酸,“额娘也不懂,要不等你阿玛过来,你问问他。你阿玛见多识广,说不定会知道为什么。”
弘辉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母子二人就着这个小小的玩具看了半天。
另一边他们提及的四贝勒正在书房与门下清客商谈,如今皇上性情有些左,自从索额图死后,与太子之间渐渐有了龃龉,如今更是针锋相对。胤禛作为□□,自然受挫。
“如今皇上南巡,太子随行左右,只盼着他重得皇上欢心,于您也是有益处的。”牛先生是胤禛身边最善审时度势的人,对于朝堂变化十分敏感。
胤禛坐在椅子上,心情烦闷,“只怕是难,本来皇阿玛还要带上十三的,只是那小子最近心情烦闷,我看皇阿玛也看出来了,命他在京城好好读书,便不想带上他。”他叹了口气,“要是十三跟着去,若是皇阿玛与太子发生了些什么,也有人从中调和,如今倒好,怕是重得欢心不易,加深隔阂倒易啊。”
皇上南巡江南,算起来应该到了扬州了,只盼着这江南的官员们吃一堑长一智,这一次能让皇上满意,也能让他心情好一些。
牛先生倒是有不同意见,“贝勒爷您这话可不对,皇上那是对十三阿哥的疼爱,才会对他另眼相看,优待万分。若他跟去,反倒不美。”
自从胤祥的母妃去世之后,妹妹相继被订了亲事,和亲。不知是否出自对胤祥的补偿,皇上对胤祥十分优待,常常会将他带在身边教导。
“此话怎解?”胤禛有些奇怪,想听听牛先生的理解。
“就拿您来举例,若是弘辉阿哥与弘盼阿哥跟在您身边,同样吩咐做一件事,弘辉阿哥完成的一塌糊涂,而弘盼阿哥却出色地完成了任务。这样的对比之下,您会怎么想?”是不是会比没有比较的时候更加生气?
胤禛点了点头,有些了然。“这倒也是。”两人随即就朝堂上最近的变化闲聊了起来。
说起来这位牛先生还是林霁为他引荐的,牛先生出身隐世大族,是江南人士,对于清朝统治者印象一般。他与林霁有过命交情,对于林霁的引荐,只好欣然接受。而跟在胤禛身边久了,对这个表面与内里极为不同的皇子也深有了解,自然也琢磨出了一套相处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