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从怀中取出钥匙,放在夙丹宸旁边的枕头上,似叹息般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兰子卿走后,夙丹宸立刻睁开眼睛,直起身体,瞪大了桃花眼难以置信地看着枕头上的钥匙。
子卿故意留下钥匙,难道是想放了我吗?
心立刻砰砰跳了起来,他这两天被镣铐锁着,手腕上又酸又疼,实在难受极了。
一激动之下,夙丹宸拿起钥匙时不小心连枕头一起抓起,压在枕头下面的一抹红色暴露在视线里。
这是……
西子庆上,他送给子卿的同心结。
夙丹宸怔怔地望着手里被人精心保管起来的同心结。
往事倏地浮上心头。
他记得自己从算命先生手里得到后,很快便过了新鲜劲,他嫌带着累赘,顺手便将这个不起眼的小玩意送给了子卿,还说什么祝他与心上人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子卿接过时神色很是反常,手腕竟微微发抖,眸眼又深又沉地盯着自己,一字一句地说,臣定与心中之人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他那时只觉得奇怪,不过是一样不起眼的小玩意,哪里值得他这样上心。
如今二人经历种种,再见到这被人如视珍宝般珍藏起来的旧物,才明白他当日话中的情深。
夙丹宸不觉湿了眼眶。
“子卿……”
他之前明明那样急切地想解开禁锢自己的镣铐,如今钥匙就在眼前,他却看也不再看一眼,眼里心里只剩下那抹暗红色。
只剩下兰子卿的似海深情。
夙丹宸红了眼睛,心里酥酥麻麻,又酸酸胀胀。
如果只有自己锁在他身边,才能让他安心开心的话,那自己就是在这里锁上一辈子又有什么关系?
*
司马礼毒害十五皇子一案很快便在主审官兰子卿有条不紊的审判下水落石出。
真相令所有人大吃一惊,毒害十五皇子的并非是司马大人,而是左都副御史,也便是皇后娘娘的亲表弟,小皇子的亲表舅,李简书。目的便是为了陷害司马一族。
原来梨贵妃身边一个侍女原本是晁太师府里的丫鬟,原本是要送进宫伺候皇后娘娘的,后来不知怎么的便去了宸霞宫,那侍女念及旧主恩情,对司马一族深恶痛绝,一直潜伏在梨贵妃身边寻找害人的机会。
李简书发现后,便利用她在司马大人送来的梅花糕里下毒,设计陷害司马一族。
如今被兰子卿查出,那侍女架不住重刑全盘招供,吐了个干净,连李简书暗中与她策谋的书信都拿了出来。
李简书大呼冤枉,一口咬定书信是假,非要当堂验证。
谁知一连换了几个笔迹鉴定师,都恭敬回道这的确是李大人的亲笔。
李简书瞬间白了脸色。
人证物证俱在,即便李简书抵死不认,大喊冤枉也无济于事,被堂上冷漠无情的主审官判下死罪,择日问斩。
被人押下去时,李简书忽然反应过来,怒目圆瞪,手指剧烈颤抖地指着堂上淡雅出尘的人,嘴里吐出一大口鲜血,用凄厉而又绝望的声音咬牙切齿地说:“兰相……你好狠的心啊……我就是做鬼也会缠着你……哈哈哈哈……”
疯狂的笑声越来越低。
兰子卿凛淡的眉目间透出淡淡嗤弄。
其余一众人,该判死罪的判死罪,该无罪释放的便无罪释放,不出半柱香的功夫,便敲下了惊堂木。
旁听的内侍最先拱手告辞,飞身上马一路疾奔回宫,将案情的结果告知炀帝。
其余人感激涕零地谢过兰子卿后,这才惊魂未定地散去。
兰子卿独独叫住了司马礼。
司马礼老眼复杂地看着眼前风光霁月的紫袍丞相,拱手深深行了一礼,“兰相对我司马九族的恩情,老夫铭记在心。”
兰子卿捏了捏冰冷的手指,墨眸淡淡睨了他一眼。淡泊清雅的声音缓缓响起,“司马大人,你可不要忘了今早在牢狱里答应了本相什么。”
司马礼身形一僵。
整个人木了许久之后,深深叹了口气,脸色灰黄地朝他拱了拱手,黯然离去。
那蹒跚的背影映在晨曦下,竟是说不出的苍老。
兰子卿淡漠地收回目光,看了眼日头,心道那个人应该起来了。
一定是在房间里等得焦急不安。
兰子卿轻抿了抿唇,眸光柔软下来,往外走去。
紫金官轿一路平稳地来到相府,兰子卿刚刚下轿,府里的小厮阿三便迎了上来,想看又不敢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殿下可起来了?”
兰子卿抬脚跨过门槛。
“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