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华跟着来过两次,现下也不蹙头了,为了表示自己有心里底气,腰板挺的直直,当然,要是忽略他绷着的脸,那还真能蒙过不少人。
几人去了后堂,双方都习惯了直来直去,掌柜的没说那些不要钱的客套话,直接开门见山道,
“上次公子送过来的版画,既新颖又新奇,从挂出去的那天开始凡是见到的人都想要买回去研究一番,只是苦于囊中羞涩,没成想我这倒成了展堂了。”掌柜的捋了捋胡子,哈笑一番,言语中都是对梅画学识深厚的钦佩,又道,
“第三日的时候被一个游商买走了,那人询问过我画的主人,我遵循与公子的约定,没有透露分毫,请公子无需多虑。”
艾美矜持点点头,心里早就乐开了花,耳边想起弟夫的话,无论掌柜的如何评价,都要面不改色,不可展露分毫情绪,来前儿艾美把这话原封不动地传达给常华,还不放心的叮嘱了好几遍。
掌柜的眯着笑眼看着镇定沉稳的两个人,心里对那位小公子的背景越发的好奇,不过他深知有些事有些人是不可触碰的,是以早早的熄了那个一探究竟的心思。
“这幅画作报价同样是五十两,不过买画之人把他当了宝,入了眼,十分喜爱,当时愣是要给一百两,我实在推脱不过便收了八十两,扣除二成的代卖费用,应该给你结算六十四两,这里是六十五两,我凑了一个整数。”
艾美,“……”
常华,“……”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多。
意识到自己得失态,艾美立刻警醒,轻咳一声,“有劳掌柜的,我们却之不恭了。”
掌柜的十分满意地收到艾美此刻的眼神中流露出惊喜连天的表情,不疾不徐地道,
“小公子客气了。”
交了票据,收了银子,艾美从挎包里掏出一个用上等丝绸包裹的小东西,这方巾子原本是用来包弟夫的嫁妆碗碟的,艾美把它们洗了,又绣了些碎花,此刻拿来包物件,连里面的东西都好似珍奇宝物一般。
掌柜的眼珠子直挺挺地瞪着那一团红丝绸,要说今儿见到来人没有带东西,他心里还挺失望的,可此刻全身精力都被那一团红色吸引了,到底是什么东西还裹的这么严实,真叫人坐不住啊,直觉来讲从这几个人手里出来的物件向来叫人心潮澎湃的。
一层层打开,艾美共包了四层,一个手掌大小的,葫芦状的透明内画物体展现与手掌中。
“这……这……”掌柜瞪圆了眼睛,眼眶挣到最大,一时哑然,要不是因着两人身份不同,他准保抢了过来细细观摩。
艾美第一次见到这个小玩意儿时也好奇的不得了,怎么形容?瓶子,透明的,跟他见过的都不一样,入手凉凉的,直通心底,关键是,瓶子里面的画和字还有颜料是怎么弄上去的?这么困难的事情怎么可能做的出来?他虽然见过弟夫老是拿着个类似的东西把玩,可一转眼就大变样了,真真叫人咂舌。
原谅他没读过书,当时哑口了半日,只张着嘴,愣是一个词没蹦出来,心里除了震惊就是不可置信。
掌柜的此刻的心境和他一样,甚至比艾美更无以言表,他也是有眼界的人,经营了这个店铺二十多年,来来往往形形□□的物件儿见识不少,凡是和书画有关的都曾掌过眼,润过手,可眼前这个确是叫他自惭形秽了,之前盈灌满身的优越感正像流沙一样消失。
“这是一个工艺品,摆玩的物件。”艾美不动声色的介绍,“至于价钱……”
“五十两不可!”掌柜的猛然打断,而后觉得自己太过激动,便缓了一口气说,“小公子,你我合作时间不长,但我欣赏小公子的为人,只是这件……”掌柜的口里琢磨一个词,
“这件珍品如果再以相同的报价出售,那真是玷污了他的价值!”
艾美心想,你猜的挺准,不过我弟夫比你更会预估,只是他不想出风头罢了,艾美装作为难的样子,盯着手中的内画葫芦,慢悠悠地说,
“那掌柜的有何指教?”这都是弟夫教给他说的,当时设计了两个场景,果然这个更贴切。
掌柜的一门心思在东西上,没注意到艾美略有些紧张的神色,他低头思付了一下,而后镇定地说,
“小公子看这样如何,我先定再八十两,如果有给的更高的那我们不能把银子往外推不是?总之最低是八十两!”他再次强调,其实这个物件要是放在县上,最低能卖到一百两,物以稀为贵,就是这个道理,再加上历朝历代看中读书人,凡是和字画相关的物品都与之水涨船高,而书画对于有家底的学子来说它比银钱更值得收藏。
就像眼前这个,掌柜的一举断定,觉得把他叫做什么工艺品简直太拉低档次了……
艾美转转眼珠,觉得和弟夫设想的差不多,便点了头,等掌柜的写好票据递给他,艾美才不舍的将东西放在他手里,至于那几个帕子他收回去了。
掌柜的拿上了东西就不松手,要不是小瓶顶上装了一个雕花木塞,他都能把眼珠子拉进去沾到上面,心内断定,此物定不寻常。
……
出了书画摘,常华还一脸回不过味儿来,任艾美拉着她走,要不是艾美一直警醒着周身,他被偷了钱袋都不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