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3 章(2 / 2)

闺中记 八月薇妮 3916 字 17天前

赵黼道:“四叔,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静王踌躇了会儿,才拉着他又走开了几步,到那僻静无人处,才说道:“我也不知你皇爷爷是何意了,只是隐约知道他下了旨意给厉铭,叫他、叫他格外盯着你些,若是你……尤其是对恒王跟涛儿两个不利……就叫他即刻把你拿下,不得有误。”

他又补充说道:“我先前反复琢磨,兴许是因为怕你性子冲动,一时又滥杀起来……故而如此下旨?”

赵黼摇了摇头:“如果真是如此,为何当初并未特意叮嘱我,且发这手谕,我竟不知?”

静王语塞:“罢了,不必多想,横竖如今平定了叛乱,也是大功一件儿,明日圣上回来,自有定夺。”

赵黼忽又问道:“厉铭是皇命难违,却不知道四叔,是不是也同样?”

静王目光一暗,终于摇了摇头:“罢了。”

赵黼的心几乎也缩了缩:“四叔,皇爷爷果然也跟你交代了什么?”

静王转身,半晌轻声道:“黼儿,别问了。”

入夜,兰剑行宫。

云鬟已经在寝殿内跪了有半个时辰,整个人几乎有些撑不住了,却不敢出声。

灯火幽幽,照着皇帝阴晴不定的脸。

王治端了药进来,道:“圣上,该是用膳的时候了。好歹吃一些儿,于药效有好处。”

赵世挥了挥手,王治便复退了。

赵世看着地上的云鬟,道:“你从来最会洞察明细的,且跟皇太孙又交际非凡,不如你且跟朕说说看,皇太孙如何?”

自云鬟进内,这还是赵世开口的第一句话。

双腿已经半是麻了,云鬟道:“请圣上恕罪,下臣如今也已经辞官,一介草民,如何更敢妄自非议皇太孙?”

赵世道:“朕只想听你说实话。你且仔细想明白。”

一瞬沉默,云鬟道:“殿下……忠勇无双,正如坊间百姓们所流传的,有皇太孙殿下,自是我大舜之福,臣民百姓之福。”

赵世低笑:“忠勇无双?答得……好。”

他含笑看着云鬟,道:“朕真的怀疑,你是不是看穿了朕的心事,不然的话,如何不说他能征善战,所向披靡,偏偏用了这四个字?”

云鬟垂首道:“草民驽钝。”

赵世眯起双眼看她,忽地说道:“朕听闻,辽国睿亲王曾经去过你府中两回?”

云鬟道:“是。”

赵世道:“他去做什么?”

云鬟道:“亲王殿下乃是因为先前的……一件案子……”

赵世冷笑道:“你有支吾之意,先前的什么案子?”

云鬟话将出口,忽然想到这案子牵扯之事,便有些微停顿。可是一句说完后,才想起此事白樘尽知,他自会向赵世禀明。

见赵世这般问,云鬟道:“先前,有人发竹简指点皇太孙殿下,说是东宫失踪的杜管事在沈相爷府中,后来,草民发现亲王殿下擅双手书,才推测那竹简是他所写。”

赵世道:“这件事白爱卿跟朕说过。但是以萧利天的性情,他总不会两次去谢府,都是为了此事?”

云鬟道:“是。第二次睿亲王前往,却是因为……”

赵世道:“因为什么?竟不便出口?”

云鬟暗中握了握拳:“圣上饶恕。因为亲王那一次去,大有轻薄之意,故而不便禀告圣上。”

事实上,第二次萧利天去见她,说起的却都是难以启齿的:比如看见云鬟跟赵黼两个当街之事,比如怀疑她的身份,且问起那如月珮。

这三件事,哪一件儿都是不能跟赵世说明的。

故而云鬟只捡了这一节。

赵世不置可否,半晌忽道:“原来果然如此。”

云鬟听他仿佛有些弦外之音,正不解,赵世轻描淡写道:“先前朕传了萧利天来,也问了他这两件事,你猜他怎么回答?”

云鬟面上虽还过得去,心底却毛骨悚然。

她本要答“不知”,却连回答的力气都无。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赵世淡淡道:“巧的很,他也是如你一样的回答。并没多少出入。”

云鬟又是意外,又暗中松了口气。

想萧利天何等狡黠,自知道哪些该说哪些不该,他竟忖度拿捏,恰到好处。

赵世盯着云鬟道:“难得,萧利天从来眼高于顶,故而这把年纪了,尚未娶亲,可在朕面前,竟不讳言说是瞧上你了,你说可笑不可笑。”

赵世说到这里,仿佛真的想到什么可笑之事,眼睛微微晃亮。

对京内的百姓们而言,只有少数的人才察觉在皇帝行猎离京的那一天一夜里,京城仿佛是个要变天的模样。

就好似有一场极大风暴酝酿着,将要席卷而来。

但是不知怎地,那气势汹汹的风暴,却又在一夜之间被消弭于无形。

据说是静王殿下及时进城,才将反叛者及时压制。

朝中有几位参与恒王谋变的党羽,也随之被肃清……然而只要是有心人,便能发现,借着这一场肃王谋反而肃清的朝中臣子之中,其实有将一半儿,并不是恒王殿下的人。

至于是谁的人,便很值得探究了。

比如回京后的沈相,见是这般残局,几乎也发了雷霆之怒。暂不必提。

另外还有一件惊人的事,那便是参与谋变的恒王父子,竟被皇太孙赵黼给斩杀了。

——此事传播的极快,最后竟把谋变的风头都给压住了,满城人议论纷纷的,便是这皇室自相操戈的惨事。

次日一早,皇帝从行宫起驾回京。

过午,皇驾回宫,稍事休息,静王便同厉统领等入内,禀报昨日肃反的经过等。

赵世一一听罢,当听完厉统领说恒王跟赵涛“无端”身死,其党羽指控赵黼之时,赵世才问道:“皇太孙如今何在?”

静王道:“在殿门口候召。”

赵世闭着双眸想了片刻,便对旁边的白樘说道:“白爱卿,你是刑部尚书,照你看来,出现这般情形,该当如何处置?”

白樘出列,垂首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既然有人指认是皇太孙殿下行凶,自然要查问清楚。”

赵世道:“你要如何查问?”

白樘道:“自然是请皇太孙殿下配合行事。”

赵世点头:“既然如此,人便在门外,你带了去罢。”

白樘道:“臣遵命。”

静王在旁听到这里,忍不住道:“父皇!儿臣有话……”

赵世眼皮不抬,淡淡道:“不用说了,你要说的朕已经知道了,出去罢。”

赵穆张了张口,终究只得缄默,便跟众人一并退了出来。

门口处,赵黼其实已经听了个大概,按照他先前的性子,此刻只怕已经冲进殿内质问了,可不知为何,此刻只是面色冷肃,静默不动。

白樘跟静王等出来,赵穆无法开口,低头看向别处。

赵黼道:“四叔,别的我不放在心上,只是我父王呢?我想见一见他,他如今在哪里?”

赵穆道:“仍在……圣上跟前伴驾。”

昨夜赵黼曾回东宫探望过太子妃,却喜恒王的人并未敢冲进东宫,只在外头把守而已,见赵黼跟静王联袂而来,又看阵仗不对,早便缴械投降。

赵黼知道母妃无碍,如今所挂心的,便只有赵庄。

赵黼道:“我想见父王一面。”毕竟甚是忧虑,便欲闯入。

静王忙将他拦住,劝说道:“这是非常时刻,你且收敛。先前圣上并未提起,不如我去求一求。”

白樘道:“王爷,殿下,还是不必如此。圣上只怕不会许。”

赵黼原本不知到底发生何事,本想暂且忍气吞声,等风过雨停罢了。

谁知如今,非但无法面圣,连亲见赵庄都不可能。

赵黼如何能忍,便道:“我自问行事从未有错,就算恒王跟赵涛也并非是我所杀,从来坦坦荡荡,如何竟这般相待,仿佛我犯了弥天大错一般!我受不得这种,有什么话休要闷着,直接说出来,若真该杀,我绝不皱一皱眉头!”

赵黼将两个挡在跟前的内侍一把推开,竟不由分说,大步进了殿内。

静王不顾一切,忙也跟了进去。

白樘跟前一步,却又退了回来,只在殿外等候而已。

且说赵黼忍不住这气,直接冲进金殿,正赵世人在龙椅上,垂着眼皮,仿佛在瞌睡,又仿佛在深思熟虑。

赵黼上前行礼道:“黼儿参见圣上。”

顷刻,赵世才慢慢抬起眼皮,眼神却绝不似平日看赵黼时候:“如何不经通传,便擅自闯入?”

赵黼仰头:“黼儿不知哪里做错了什么,惹了皇爷爷不快,可求皇爷爷务必给我一个痛快,休要这般闷着我。”

赵世眯起双眸,一言不发。

静王在旁道:“黼儿,不要造次……”

赵黼却朝上又问道:“我父王呢?”

赵世面无表情地看了他半晌,道:“请太子出来。”

不多会儿,果然见赵庄从内而出,瞧见赵黼之时,便往这边儿紧走几步。

赵黼心里原本极空儿不踏实,四目相对,顿时一扫先前的阴霾:“父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