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勇忙接过,细看一番,笑道:“早闻锦衣卫这夜行烛了得,没想到今日竟有机会能得一见。”
余长老等人接过观摩,口中啧啧称奇,这夜行烛外观与寻常火烛无异,但他们都知道这火烛从西洋传入,不知用什么油炼制而成,除了刚才平煜所说能防风防雨外,火焰还有对抗毒气之效,可惜未流传至民间,无缘加以仿制。
平煜四两拨千斤,将接下来的方案拟定,大伙颇觉鼓舞,正说得热闹,外头驿丞亲来敲门道:“平大人,李将军,各位高人,酒菜已备妥,请各位用膳。”
众人便出来用膳,平煜见堂前并无王世钊,佯作关切问那驿丞:“可曾见到王同知?”
那驿丞忙道:“王同知刚才出门了,说不必等他用膳,也不知这么晚要去何处。”
平煜不动声色往外扫了一眼,在门外暗卫中少了两人,心知他们已盯在王世钊身后,暂且放了心。
好不容易席散,平煜拔步要走,又被李攸强行拽到院中,商量找出右护法之事。
余长老及秦勇等人本在院中聚在一处商议教中之事,见他二人说得热闹,忍不住也过来插话,一晌过去,身边人非但不减少,反越聚越多,二人无奈之下,不得不将话转至旁处。
正说着,李珉忽从后院过来,走到平煜身边,低声道:“平大人,借一步说话。”
秦勇等人见状,忙避开两步,唯独剩下李攸。
李珉见自己二哥仍大剌剌等着他说下文,显然没有避开之意,不免有些为难,征询地看一眼平煜。
平煜冷冷睨一眼李攸,没好气道:“滚。”
李攸咧嘴一笑,道:“我就不滚。”
平煜按耐住当着秦门中人的面招呼李攸一顿的冲动,走到一旁,皱眉道:“出了何事?”
李珉这才道:“那位林嬷嬷一粒米都未进,傅小姐勉强喂了些,又全吐了,傅小姐忧心如焚,晚膳也未用,又问属下,说嬷嬷看着不好,能否请大夫前来医治。”
平煜默了片刻,道:“去请大夫。”
“可是——”李珉为难地挠挠头,“这附近连民宅都无,何处去请大夫。”
平煜显然没打算给李珉讨价还价的余地,只道:“你和许赫拿了通行文牒,这就出发,往前再走二十里,便是竹城,你们进城后,找最好的大夫带回来给林嬷嬷看病。来回不过两个时辰。”
不过……两个时辰。
李珉脸一苦,但想起刚才傅兰芽担忧的模样,立刻点点头道:“我们这就出发。”
他转身刚要走,平煜又唤住他,显见得还有话要交代。
李珉看着平煜,静候下文,谁知等了半天,平煜才有些不自在地绷着脸道:“到了竹城,你们去找我们的人,问京城最近出了何事,尤其是陆家,可出了什么变故?陆子谦又是为了什么会来湖南。”
李珉在脑海中想了半天,才意识到平煜口中的“陆子谦”是谁,奇怪平大人怎对一个文官之子如此耳熟能详,纳闷地看他一眼,见平煜脸色不佳,不敢讨价还价,应了一声退下,自去找许赫传达平煜的命令。
平煜见李珉出去,在院中再站不住,穿过庭院,正要上楼,谁知秦勇见他脸上有焦躁之色,忽然近前几步,从袖中取出一个药瓶,笑道:“平大人,这是我们秦门中人常用来提升内力的雪莲丹,所用药材颇费了些心思,用在常人身上,虽不能提升内力,却能消寒去邪,我看平大人脸色不大好看,怕是刚才在阵中受了些寒凉,不如用这雪莲丸调养一下身子。”
说着,从瓶中倒出两粒红亮的药丸,伸掌到平煜跟前,含笑看着他。
此话一出,余长老等人都面露讶色,李由俭更是有明显的不悦,因他们都知道雪莲丸产自西域,最能调养内力,纵是秦门这样的武林大派,也不过一年仅得十粒而已,这一下给了平煜两粒,可谓天大的人情。
平煜不得不停步,垂眸看向秦勇手中的药丸,以她的目力,不可能看不出自己丝毫未受阵中寒气所扰,这药丸名义上是送给他,实则是想送给傅兰芽主仆,而有了雪莲丸,林嬷嬷的症状多少会有改善。
他忽冒出一种被人看透心事的狼狈,移目看向秦勇,她脸上笑容真诚,说话时语气再随意不过,似乎根本看不出他心中所想,当着众人的面,给足了他台阶。
这女子太过精明圆滑,于勘破人心方面,当真少有人能及,若是没有傅兰芽,他自然不会承她的这份人情,可是为了傅兰芽,这份人情,他不承也得承。
他沉默地看着秦勇,片刻,终于接过她手中的药丸,微微一笑道:“刚才在阵中一时不察,遭了暗算,的确有些不适,多谢秦掌门美意,我就却之不恭了。”
说完,一拱手,越过秦勇,快步往楼上走去。
李攸没料到平煜突然撇下自己就走,本想扬声骂他一句,忽然想起什么,又将话憋回,若有所思目送平煜的背影。
噫,这般心急火燎的……这厮不会当真对傅小姐动了心罢。想着平煜这几年不肯近女色,目下这情形,也不知是喜还是忧,只一想起前些日子平煜那副信誓旦旦的嘴脸,他仍忍不住促狭一笑,慢慢踱了出去。
秦勇勉强一笑,转身对余长老等人道:“时辰不早了,不如早些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