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攸扬了扬眉,抚掌笑道:“这主意妙极。”
他这两日早从李珉口中得知,王世钊自从在六安受重伤之后,便处处透着邪门,今夜镇摩教前来夜袭,固然万般凶险,却也算得上是个试探王世钊的好机会,倘若左护法今夜现身,只要他和平煜愿意,于混乱中将个王世钊顶出去做靶子实非难事。
两人一时无话,未几,他想起今日傍晚在院中见到那位娇滴滴的美人,不由故作感叹道:“早前在京中时,我就没少听人说起傅冰有个倾国倾城的女儿,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只可惜啊,傅冰犯事,傅家倒台,这等美人届时会沦落到何等境地,真是叫人不敢细想啊。”
说罢,摇了摇头,片刻之后,听耳旁一片静默,转头一看,就见平煜面色极冷淡,显然没有接茬的意思,心中一动,想起平煜这一路免不了跟傅冰的女儿相处,便要再打趣他几句,正在这时,不远处的竹林中忽然发出簌簌响动。
这声音极轻微,且一纵而逝,若不留神,只当是风刮所致。
平煜和李攸神色一凛,刷的一声,齐齐将手中兵器拔出,扬声提醒左右道:“当心!”
李攸再不在此处停留,快步朝北墙跑去。
恰在此时,府外忽然传来无数怪响,仔细一辩,似乎是蛇虫之类所发出,先是尖锐断续,渐至沉沉如鼓,一下一下,重重击打在众人心上。
下一刻,那怪声倏然暴起,伴随着浓烟滚滚,从府外上空席卷而来。
平煜等人戒备抬头一望,见状,心知不止那左护法,镇摩教大批教众已然袭至府外。
一瞬间功夫,只听府外喊声震天,兵器纷纷出鞘,锵锵交击,激烈作响,
倏尔又有古怪乐声靡靡作响,丝丝缕缕,忽远忽近,如轻烟般,一路如入无人之境,绕过院墙,飞进内院,萦绕到平煜等人身旁,绕做一圈,钻入耳里。
这声音古怪,只瞬息功夫,便无端让人心浮气躁起来。
众人心知不妙,各自凝神调匀内息,抵御这魔音入耳,可一眨眼功夫,眼前忽然升起薄薄白雾,雾中透着股若有若无的香,且很快便以肉眼可见速度地加浓烈起来,短短功夫,便已浓如白墨,一手之外,已无从认清眼前事物。
耳边那乐声先还只如绵绵春雨,渐至淅淅沥沥,声声入耳,与此同时,诸人身上的燥热感越发无法抑制。
平煜定了定心神,虽觉心思浮动,却并非不能抵御,心中冷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把戏,原来不过就同坊间流传的春|药一般,想方设法让人失却自控罢了,这法子粗劣得紧,诱得了那等意志薄弱之人,却根本奈何不了他。便无视身上蠢蠢欲动的那种燥热,抬头分辨片刻,欲要一跃而起,立于树梢,好于高处找寻那左护法的踪迹。
忽然听到前方传来仓皇的脚步声,直奔他而来。
他面色一沉,挥刀便往前刺去,可身形刚一动,便听那脚步声透着蹊跷,趔趔趄趄,一轻一重,可见来人分明有只脚受了伤。
他错愕了一下,刀尖本已朝那人刺去,到底硬生生收住,片刻,果听耳旁传来傅兰芽的声音,惊慌失措,“平大人!你在哪!”
几乎是声音刚落,一具温软的身子便跌跌撞撞撞到他身上,他咬了咬牙,猛的便要一把推开她,可那人双手很快便紧紧抓住了他的胳膊,紧贴着他不放。
他心中警铃大作,手中的刀已然重新提起,滞了片刻,又艰难地再放下,定睛一看,透过浓雾,果然是傅兰芽。
她跑得发髻都有些松散,脸颊上透着红晕,胸膛喘息不已,好不容易开了口,依然惊魂未定,“平大人,刚才有个女人闯进房中,欲要杀我,我看得真切,就是上回那位穆王府的小妾,秦公子他们来得及时,正跟那人缠斗,可我刚才逃得太急,不小心跟嬷嬷跑散了,平大人,你行行好,快帮着我去救救嬷嬷。”
说话时,眼泪扑簌簌落下,滚落腮边,愈发显得她明眸如波,楚楚可怜。
平煜明知不对劲,可意识却告诉他,就算有人用媚术对付他,也断不可能是傅兰芽,他心乱如麻,额汗从头上滚滚而落,死死地盯着傅兰芽,心激烈地跳动着,绞窄着。
挣扎了一会,他心中清明起来,咬牙低斥一句:“找死。”挥刀便要刺向眼前这女子,可就是这一踟蹰的功夫,浓雾中那股本来淡如轻烟的香骤然间浓烈了起来,这香味太过凌厉,钻入他鼻尖,他的意识顿时如风过一般,被吹荡得飘忽起来。
耳旁那靡靡之音化作了女人的呓语,声音娇媚,无处不在,在他耳畔、唇边、颈旁,到处缠磨,他喉头如着了火般干渴起来。
那声音透着媚意,却熟悉至极,明明白白是傅兰芽在跟他呢喃细语。
他越发燥热难安,身子仿佛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定住,失神片刻,低头看去,就见傅兰芽仍依偎在他身上,却已从抱着他的胳膊,变做了抱着他的腰身。
她的脸颊贴着他的胸膛,一只手揪着他的衣襟,怯生生的哭着。
而他的手臂,不知何时,也已紧紧搂住她的纤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