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二人黯然的互看一眼。
“不过,我去了也不是一无所获,”赵鸿俊忽然拿出一把折扇,哗的一下打开,光滑细腻的绸缎上,几杆浓浓淡淡的修竹赫然在目。
“这不是郑烨的墨竹吗?”二人凑近了细看一番,“原来是绣的,这绣娘的手艺委实不错,修竹绣的栩栩如生,比起郑烨的原画来说,毫不逊色。”
“是啊,浓淡纤细,惟妙惟肖,林掌柜一拿出我立刻要了“,赵鸿俊摇了摇扇子,越看越觉得这扇子配极了自己。
“你是说,除了伞,还有这扇子。”二人惊喜道,转而嗔怪道,“赵兄不早说,卖了半天关子!“
“你们可不知,这样子的扇子,也只有几把,是林掌柜看我是老客,才拿了出来,还让我不要声张,免得到时有人吵嚷。要不是适才我看你们如此失落,才好心露个底给你们。”赵鸿俊一副仁至义尽的模样,“对了,这扇子10两银子,相较之下可是便宜。”
“如此,谢赵兄坦诚相告!”二人对视一眼,急急地奔出门外去。
赵鸿俊望着二人背影,自得的抖了抖扇子,满意的左看右看,忽然发现扇子的一角,与底料同色的丝线绣着一个小小的名字“徐小花。”
“徐小花?“赵鸿俊自言自语,”或许是那个绣娘的名字吧,嗯,是个好绣娘。有个名字也不错,若她成了名绣娘,我这扇子也就值钱了。”
彩衣街上的祥泰成衣铺里,小花得知了她绣的扇子卖出了,雀跃的跳了起来,这是她第一幅完整的作品。
“小花,你这个月要多进账了。”师父笑着对小花说。凡卖出绣品者,按比例提成,是祥泰的规矩。所以各个绣娘都牟足劲提高技艺。
“谢师父把我教的这么好!”小花听到有钱,两眼发光,没忘了谢恩,正模正紧的向师父鞠了一躬。
师父啼笑皆非,这是夸她还是夸自己。而小花完全没有谦虚的自觉,反正她迟早会成为扬州城里最好的绣娘,最差也就是在“最好”后面加上“之一”二字。那人买走的那把扇子,她悄悄的绣上了自己的名字,那是因为她听哥哥说过了,名作上必有“款”,她岂能不落款?
事实证明,林掌柜的试水获得了成功。前段时日,徐淮秀为大家上的课,使绣娘整体的技艺水平上了一个台阶。绣娘们作品不再局限于画谱,开始模仿历代诸多名家的优秀山水、人物画作,以针代笔、以线代墨,熔画理与绣理于一炉,渐渐的创出了了“仿古山水绣”和“水墨写意绣”两样绝活,绣品意境深邃,构图层次清晰,色彩雅致柔和,在眼下的扬州独树一帜。此次林掌柜用了几件绣品做了男子用的阳伞和折扇,很快被抢购一空,虽然定价高昂,但求购者亦络绎不绝。惹得扬州画派名家半是玩笑半是真的说道:“祥泰绣品仿我的画比我等真迹还值钱,不知是喜还是悲。”当然汪岐兰也放出了美言:“多谢名家的画作成就祥泰的绣品,足见诸位名家的画作之前世人低估了,今后,当珍之重之。”如此,扬州画派亦乐见其成。
另一面,汪岐兰为减轻绣娘的负担,早已派遣两位绣娘前往桑园教授巧娘等一众女子,巧娘也组织了几十位邻村的村妇一同学习,学成之后,提供物料,收购成品,根据质量按件计价。这笔无需成本只要付劳力的额外收入,让农闲的村妇们趋之若鹜。到了晚上,家家户户都点着油灯,编织着花边。一个月后,祥泰自身所用的花边已经足够,祥泰自己的绣娘们完全脱出手来,专攻精品绣作。而翁亮也已启程,带着二十多件样品前往松江府,谋求与洋行贸易合作的机会。
扬州其他的绣坊亦开始纷纷效仿祥泰,然而绣艺非一日之功,祥泰也是花了大力栽培,许以时间才成。其他人一时之间只能望其项背,有人便动了心思,重金礼聘祥泰的绣娘,岂料均遭了拒绝。一来祥泰待她们不薄,按件提成外,还能参股,共享收益,二来徐淮秀的课给了她们启发,教导她们学习和成长才是最好的报酬。一时的重金,并不能给予长久的滋养。因此,祥泰的绣房固若金汤,令对手恨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