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便顺嘴问了一声,“大人有喜事?”
李瑜依旧笑着,“如今朝廷解决了重大难题,自是开心的!倒是不曾想啊,这皇上,当真是做了一桩为国为民的好事,将朝廷当中的蛀牙拔了!”
他早便知晓刑部与大理寺的手脚不干净,整个朝廷当中一片腐败。
但站在李瑜的角度上而言,不曾对蔺希落井下石,便已算是幸事了。
如今人到了老年,放眼瞧着天下,却又忽然发现所能之事,当真是少之又少。
好月闻言,也随着笑道,“皇上一直都想做为国为民的好事,但奈何能力有限,又是奸臣当道,难免会有所束缚,但想来不过多久,不论是这朝廷当中还是整个天下,一切都会慢慢走向光明的!”
“是啊!”李瑜忽然很是感慨,“老夫如今年岁也大了,都一只脚踏进棺材里的人了,若是在世之日能瞧见百姓衣能避寒食能果腹,便死而无憾了!”
“如何能呢!”好月对眼前这个老人家,忽然充满了许多的相欢喜之意,“您可是要长命百岁之人,定能看见这天下一片光明的!”
可又有了几分感慨。
她在长大,可他在这两年,却是已可见的速度,老了。
白发已如霜一般染尽了满头,背开始佝偻,不知从何时起,人也开始瘦了。
本是在三年之前他便说要离开这个朝堂的,但朝中无可用之人,他便又留了三年。
不仅是这三年,还不知何时才能归期,何时才能离开朝堂开始过自己安逸的日子。
好月忽然重重叹息了一口气。
李瑜见了,倒不觉着好笑,“你一个少年,瞧来这感慨比我老头子还要多些!”
好月却只缓缓摇头,道了一声,“人生啊,可知何时才是归期?”
这么一句无头无脑的话,老农司听了,依旧浅淡笑笑。
“倒是听得人说,你将赵家的那些铺子都盘了下来?”
好月点头,“也算是我罢,总该是有人惦记的,不如落给自己身边人好些!”
之后,二人再无多话,只在吃过了午饭后,有一同在地里逛游了许久。
忽然,李瑜同好月说,随她去爬爬这皇家庄子的半山腰。
好月自然是同意的。
而李瑜却是不曾带随从,只同好月两人缓缓往上爬着。
好月走起来虽是脸不红心不跳气不喘,可老农司身子却当真是不行,走上两步便得大大歇一口气,直到爬上那山道上时,却已是酉时中旬。
老农司双手负立在了身后,他瞧了瞧那日头,再俯视着山顶下的这一片田地。
忽然,重重叹息了一口气。
他说,“想当年我爬上这山坡来时,恰是年轻,也是站在了这里,我说,我定要让百姓丰衣足食,让天下人不在为吃食之事而忧愁!”
恍然间,他似乎瞧见了那三十岁的自己。
三十岁的他任了大司农司之职,可谓年轻有为,而意气风华的男子曾经有过宏愿,要让天下百姓能安居乐意。
可如今一眨眼,却是过去了三十多载。
这三十多年来,他带领百姓开垦荒地,种了一季又一季的粮食。
一个杜家在边疆应战,而他也从未拖过后腿,不论是何时都将粮草送入了军营当中。
但英雄迟暮,他老了,杜老将军老了,顾宴也老了,他们都来了。
好月站在了李瑜身后,不知是被日头刺了眼睛还是听了他这话,只觉着眼睛忽而酸涩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