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绽不知道他和文咎也有什么过结,也不多问,只是说:“我录我的节目,不用别人照顾,也不怕别人来找茬。”
匡正看着他,那么漂亮,却毫不纤弱,生机勃勃的,像一朵向阳的花,“他忌恨我,也没用。”他俯下身,凑到宝绽耳边。
两人离得很近,宝绽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古龙水味。
匡正的热气喷过来:“他不服,只能憋着。”
宝绽有点痒,躲了一下。
“所以,”匡正的手指擦过他肩头滑软的布料,“没人敢把你怎么样。”
宝绽的脸蛋发热,不可抑止地泛红,抿了抿唇,指着隔离栏外泱泱娱乐的保姆车:“到我车上坐会儿?”
那辆车上没有摄像,私密性也好,说完,他连耳朵尖都烫了。
匡正当然想去,但现在不是时候:“我得回医院。”
医院?宝绽倏地抬起眼。
“小侬的爸爸,”匡正神色凝重,“情况不太好。”
“那……”宝绽忧心,“小侬怎么样?”
“他在钢丝绳上悬着呢,”匡正说的是实际情况,在那个家,应笑侬没有母亲,没有朋友,只有错综复杂的家族斗争,和一帮心怀鬼胎的叔叔伯伯,“我不能离开太久。”
应笑侬有事儿,宝绽没说的,只是问:“那晚上……”
匡正冲他眨眨眼:“晚上等我。”
宝绽闹了个大红脸,硬绷着:“我是问你,晚上吃什么。”
匡正压低声音,有点挑逗的意思:“你说呢?”
宝绽可说不出来,忙别过头:“小胖,我们走。”
小黄擦过匡正跟上他,委屈巴巴地说:“宝哥,我叫小黄……”
匡正一直看着他们上了7号车,才折回东楼的地下车库,从金融街回到金角枫,长长的白色走廊,恰巧段有锡的老管家从病房里出来,他上去打个招呼,有些唐突:“请问……段老真的没立遗嘱?”
这么敏感的问题,老管家却干脆:“没有。”
匡正想了想:“那家族办公室的负责人是哪位,我想跟他谈谈。”
家族办公室是超级富豪的标配,类似于高净值家族自己的私人银行,聘请业内知名的财务、法律、金融顾问,只对本家族的资产负债表负责,职责涵盖家族财富的保值增值、成员的人身安全、后代的教育培训、遗产分配和慈善事业等等。
“段家没有家族办公室。”老管家答。
匡正愕然:“这么大的产业,除了集团的日常运营,税务规划、财富管理、跨境资本配置这些都是谁在做?”
“可能是集团吧,”老管家说,“我只管西山的园子,别的不清楚。”
匡正难以置信,段家的情况比他预想的还糟,这一家人不只缺乏基本的血脉亲情,甚至连一个像样的家族管理构架都没有,一旦危机爆发,很可能迅速从内部崩溃。
他忧心忡忡地走进病房,客厅里,应笑侬一个人坐在窗下的沙发上,换了一身行头,不再是扎眼的重工夹克和裤裙短靴,而是简单的白衬衫黑西裤,显然在重病的父亲面前,他暂时放下了自己的执拗。
匡正从小冰箱里拿了两瓶水,递一瓶给他:“老爷子怎么样?”
“醒了,”应笑侬搓了搓脸,“老三陪着呢。”
匡正到他身边坐下,挨得很近:“早上那几个董事,跟你说什么没有?”
应笑侬很敏感,挑起眉。
“山雨欲来风满楼,”客厅里明明只有他们两个,匡正却把声音放得极低,“除了我,你谁也别信。”
“没说什么,”应笑侬低语,“邹叔他们是看着我长大的。”
“没用,”匡正摇了摇头,“这种时候,你身边除了刀子就是刀子。”
正说着,一墙之隔的休息室传来争吵声,是女人尖细的嗓子:“……我们虽说不是你亲妈,但也是长辈,你这什么态度!”
听声音,是四房。
“就是,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这个是三房,“别人家的姑娘像你这么大,孩子都能叫妈了,你呢,谈过一个男朋友没有?”
她们在针对段汝汀,打蛇打七寸,专挑她的痛处掐,但段汝汀不是她们这些单细胞的阔太太,她在集团经的是大风大浪,因为经过风浪,她知道嗓门高没有用,匡正几乎听不到她的声音。
“……不男不女的,你还有理了!”四房的调门又高了一截,“我告诉你,赶紧找个人嫁了,别给咱们段家丢脸!”
三房的脾气还不错,不知道段汝汀怎么激的她,这会儿也跟着嚷嚷:“集团的事用不着你操心!段家有儿子,还轮不着你这盆泼出去的水管七管八!”
她们是想逼她结婚,放弃集团的管理权,这种想法匡正能理解,但口无遮拦地对骂实在是拙劣,他走过去,敲了敲门。
休息室静了,几秒种后,三房、四房黑着脸出来,看见匡正,明晃晃剜了他一眼,先后走出套房。
敞开的房门里,是穿着西装马甲的段汝汀,横抬着二郎腿,没有一点女孩子的样子,匡正迈进去,把门在身后带上。
段汝汀盯着他,视线从眉骨下方扫过来,匡正迎上去,拖把椅子到对面坐下:“段总。”
段汝汀只给了他一个字:“滚。”
匡正当然不可能滚,正相反,他笑了:“段总的情绪管理不到位啊。”
“你跟我爸说什么了,”她声音不大,但充满压迫感,“让他犯这么大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