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说的话……”宝绽不安地挣了挣,“吃饭的时候,还有刚才。”
他妈已经怀疑了,匡正一清二楚,但不能让宝绽知道:“她就那么一说,是你自己怕这怕那,才觉得她意有所指。”
是吗?宝绽没吱声。
“再说她那么大岁数,哪懂这些,”匡正轻笑,想缓解宝绽的情绪,“还记得你原来,信誓旦旦跟我说同性恋都是瞎传的,你忘了?”
宝绽没忘,他抱住匡正的背,放松下来。
“别想了,”匡正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一口不够,在脸颊上又亲了一口,“过两天她就走了,”接着,他歪过头,难耐地吸宝绽的嘴唇,“咱们春节还有事儿呢。”
他说的那事,宝绽很勉强,尤其是匡妈妈这一来,他想打退堂鼓,匡正能感觉到,一翻身压到他身上,手指缠着手指,(省略)贴到一起。
“哥!”宝绽吓坏了,往下推他。
“嘘,”匡正蠢动着,轻轻的,“蹭蹭没事。”
宝绽不干:“阿姨就在楼下!”
匡正很强势:“她听不见。”
宝绽又羞又怕,抬脚给了他一下,拉着被子转过身,不理他了。
“damn it……”
匡正骂了一句,黑着脸走过办公区。
“老板,”段钊滑着椅子叫他,“覃苦声一早把画送过来了,在你办公室,还没挂,等你过目。”
那小子动作真快,匡正问:“他要了多少钱?”
“三万,”段钊耸耸肩,“看来真是山穷水尽了。”
匡正对油画没概念,听段钊的口气,应该是物有所值。他坐电梯上三楼,进办公室,挺大的一个画框面朝里搭在墙边,他脱掉大衣,把画转过来,随即愣住了。
这一刻,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什么叫艺术。
画上是拍立得那只粉鸡,两米乘三米的尺幅,比较大,鸡是粉的,但近距离看,没有一笔是粉色,无数不相干的色块彼此堆叠,形成眼前奇异的视觉盛宴,有些地方的油料甚至高出画框四五厘米,他这时才明白覃苦声说的“肌理华丽”是什么意思。
桌上电话响,他摁开免提,前台小姐的声音传来:“老板,有位姓何的先生找您。”
姓何?大客户里没有这号人,匡正正要推掉,忽然一闪念:“眼睛的颜色浅吗?”
前台小姐愣了一下:“是的……”又问,“要开贵宾室吗?”
“不,”匡正把画转回去,“请他来我办公室。”
“是,老板。”电话挂断。
何胜旌。匡正猜不到他的来意,对着穿衣镜理了理头发,把领带和口袋巾也整整好,背后响起敲门声。
“请进,”他气宇轩昂地转身,门从外打开,跟着接待小姐进来的果然是清迈何家的小船王,亚洲数一数二的顶级富豪,“何先生,稀客!”
何胜旌一进门就注意到墙边的画框,微微一笑:“匡总。”
匡正给他倒了杯咖啡,隔着偌大一张老板台,两人楚河汉界、相对而坐。
他们没什么聊的,匡正也懒得寒暄,开门见山:“何先生光临鄙行,有什么指教?”
何胜旌笑了,自带一股傲慢的优雅:“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匡正挑了挑眉。
何胜旌的眉毛随着他挑起,两个强大的气场在这里博弈。
“假话是什么?”匡正纯是好奇。
何胜旌十指交握搭在身前:“我对艺术品投资有兴趣,中国的市场我不熟,所以来问一问,有没有好的艺术咨询公司推荐。”
匡正错愕,万融臻汇暗中布局高端艺术品市场的动作没人知道,他不得不问一句:“真话呢?”
何胜旌笑了,笑得有些得意:“一个小时前,宝老板给我打了个电话。”
谜底揭开了,匡正却更惊讶,甚至有些恼怒。
一点小小的谈话技巧,何胜旌满意地看到匡正变了脸色:“怎么,让你不舒服了?”
匡正迅速冷静,几秒钟,又恢复了笑容:“他找你,是为了我,”明人不说暗话,他重新把谈话节奏抓回来,“我有什么不舒服的?”
何胜旌颇意外,这家伙和他旗鼓相当。
“关于我这儿能提供的艺术品服务,”匡正快速兜回到业务上,既然宝绽打了电话,他就要抓住机会,“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同一个球,他又给踢回来,何胜旌觉得有趣,有趣极了:“先说说假话吧。”
“我手里有一个新锐画家,”匡正向前倾身,“黑马,业界评价很高,主要是风格,极富辨识度,保守估计,不出一年,翻三十倍。”
吹牛不打草稿的营销话术,何胜旌听得太多,眉头都不动一下,乏味地说:“还是来真话吧。”
“有个穷画家,”匡正向后靠上椅背,“他的画,眼下五百块都没人要,我打算用三个月时间,把他炒到五百万。”
五百块到五百万,整整一万倍,哪个是真话哪个是假话,何胜旌有点分不清了。
“这种无中生有的游戏,小先生感不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