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良娣从宫人手里接过食盒来,把汤水送到小禧子手上:“殿下忙着,我便不进去了,这汤是我亲手炖的,烦你把汤送进去。”
小禧子一叠声的答应着,宋良娣笑盈盈转身走了,到了自己殿中,坐在床上,越想越是气恼,咬牙忍耐不住,愤愤捶床,捶了两下才又平静:“预备两匹缎子,一只金簪,送到豆蔻……姑娘的屋子里去。”
豆蔻果然从宫女升到了昭训,除开宋良娣给了赏赐,延英殿中都纷纷送去东西,秦昱连着几日宿在她屋中,延英殿中却无吵闹纷争,在秦昱面前依旧一片和乐景象,也都在说殿下已经这个年纪,七夕宴中只要挑出王妃,年底之前也要进门了,只不知道是哪一户诗书人家的女儿。
豆蔻身着锦绣,头挽金簪,全身都换过装扮,这些日子她天天都得赏赐,原来就敢跟宋良娣相争,如今更不把这几位放在眼里,听见这话轻笑一声:“许这位王妃不好诗书呢。”
这话宋良娣听在耳中,目光一凝,豆蔻一升昭训,宋良娣的贴身宫人金橘便报说豆蔻原来当差的时候,有过一个对食,是听她同乡说的,说是见过他们挨在一处,很是亲密,豆蔻也是因为拿了这人的钱活动,这才升了等。
宋良娣正想弹压豆蔻,只苦无把柄,这一年里两人之间生了多少争端,回回都是豆蔻占去上风。这话不会没有根由就传出来,着人去查,果真查出些不干不净的事来,手里捏着这事,却没把柄,只是传言如何作真。
待见豆蔻不知避及,竟还光明正大把人叫到延英殿中来,越发心下生疑,此时又听见这话,竟是深得殿下喜爱,连想娶哪一位王妃都告诉了她,对食一事就不敢立时闹出来。
金橘因着禀报有功,很是拿了些赏赐,宋良娣更是叫她出去多打听些豆蔻的事来,问明白是因着珠镜殿里活下来的只有豆蔻一个人,自己的姐妹却发去守陵了,这才恼恨她,让金橘和同乡多走动,看看可还有旁的事能打听出来。
两人坐着说说闲话,说的大多都是主子的事,既然她厌恶豆蔻,金橘便把豆蔻说的话也传出去,还当是同乡之间的闲谈,谁知这消息传了几道弯,送到了卫善跟前。
她一听便先笑了,秦昭侧脸看她:“善儿笑什么?”
卫善把嘴一抿:“我笑他没有长进。”
他倒不敢真的做些什么,至多是顶着他那张脸,拿魏人秀当无知女子来骗罢了,真要干什么,魏宽还不活撕了他。
想到魏宽便又想到了魏人杰,目光一黯,魏家不曾办丧,也无法致祭,魏夫人怎么也不肯信儿子在外头死了,和魏宽大打一架,一半是因为贺夫人,一半儿是因为儿子。
疯疯颠颠举着刀出门去,门口两只石狮子上剁的都是刀痕,披头散发的哭儿子,是京城中又一桩茶余饭后的嚼舌的闲事。
那时太子正在办丧,举城皆哀,就是嚼舌,也不敢过分,魏宽不能回家,干脆就住在值房里,许多日都没回家,一回去魏夫人便举着大刀,跟他要儿子。
后来还是魏宽跑到济民所抚孤院里抱了一个孩子回来,门一开魏夫人举刀要砍,魏宽把那小儿一举,举过头顶,大声喊道:“儿子在这。”
魏夫人的刀离那孩子的头也不过寸许,忽的放下刀来,把孩子抢了过去,搂在怀里,给他洗澡喂饭,从此竟又不疯了。
正元帝对魏家多有体恤,出了这事,不曾降罪,反而时常用派太医去给魏夫人看病,太医们哪个敢给她按脉,远远看上一张,都说她疯病入心,这是心病难除。
听说她得了个孩子,人又好了,正元帝久不作声,还是卫敬容,赐了些小儿衣物项圈下去,魏夫人欢欢喜喜要抱着这孩子进宫来谢恩。
还是卫敬容下旨,说把孩子养得大些,再带进宫来,正元帝还给这孩子赐下弓箭,这个孤儿立时就换了命途,成了魏家的小儿子。
正元帝如此恩荣魏家,秦昱还打这个主意,不是疯了又是什么?当真以为他那张脸,就讨天下女人的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