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袁氏将所有的下人们都遣退下去后, 只从卧房的柜子里抱了两个镶嵌银边的乌木妆匣子出来, 又取了一长串钥匙, 将这两样东西一并交到了秦玉楼手中。
秦玉楼将妆匣打开, 只见一个箱子里头满是厚厚一叠铺子、庄子、房产及田地的地契。
另外一个箱子则是秦府上下所有下人的契书, 其中还包括庄子、铺子、佃户等各处的, 悉数都在这里。
秦玉楼翻着瞧了片刻, 便听见袁氏娓娓道着:“这几年你掌管的都是秦家的家业,而这些却都是你娘当年的陪嫁,以往这些陪嫁大抵皆在连城, 只这些年娘悉数将原先在连城的一些庄子铺子都给迁到了元陵,原先只当你往后定会留在这里的,哎”
袁氏这般说着似隐隐叹了一口气, 又继续道着:“这里头都是元陵城里的一些产业, 城南郊外有几百亩良田,乡下老宅处还有三处庄子, 往年每年咱们都去过的, 里头的庄头管事横竖你都见过, 这些还有这十来家铺子届时都随着你一并陪嫁了去, 横竖还有半年的时间, 你试着打理,往后便也好掌管些, 另外原在连城还留有数百亩良田,因着有你祖母帮衬掌管着, 又是咱们袁家的祖上的良田, 娘便一直留着没舍得发卖,前些日子娘给你远在京城叔公去了信,托你婶婶帮娘在京城留意着,回头咱们便将连城那几百亩良田给卖了,届时到京城再给你添些家当”
秦玉楼垂着眼,瞧着手中这厚厚一叠,心下一阵复杂。
又听到袁氏如此说着,心下一愣,只忙道着:“娘将这些悉数都给了女儿,往后您怎么办?连城那些田地您就甭卖了,还有这十几处铺子,您得留一半,女儿得一半就足够了,您是府中当家的,身旁怎么都得留着银钱产业傍身的,再者,您都给了女儿,肚里的弟弟怎么办?往后还不得怨死我这个姐姐呢?”
袁氏却哼哼两声道着:“你知道些什么,给你的收妥了便是——”
说到这里,只瞪了秦玉楼两眼,顿了顿,便道着:“肚里的这个,若是哥儿的话,回头自有你祖母料理着,若是个姐儿,横竖还有十数年,回头慢慢的攒着便是,你且放心,娘给自个留了一份,是饿不着自个的,再者,横竖还有你爹呢,你用不着担心我,倒是你,那京城人生地不熟,那侯府又巍峨森严,现如今还不晓得是个什么光景,没得些家产银钱傍身如何立足?你且好好收着便是——”
秦玉楼听了心下一阵感动,只到底不是个矫情造作之人,袁氏既给了,便也从善如流的收了。
只觉得顷刻间,自个变成了个小富婆似的。
想到小时候自个嘴馋,偷偷攒了五两银子,又往颜邵霆“借了”五两银子,凑够了十两银子,让颜邵霆给她到千味斋买点心吃,不过五两银子,都得攒上个好几个月。
而现如今,秦玉楼瞧着手中这厚厚一沓,心中顿时一片复杂。
半晌,只忽而感慨道着:“这生女儿还真亏,您瞧,您养了女儿十几年不说,回头还得折进去这么一大笔银钱,可不亏大发呢?”
袁氏听了,气笑了,只伸手戳了戳秦玉楼的脑门道着:“横竖这些也都是你外祖母一分一分替你娘攒下来的,现如今我又原封不动地都给了你,这般想来,你娘倒也没亏,倒是你,往后若是得了个姐儿,你不也没得赚!”
秦玉楼捂着脑门直往后躲着,嘴上忍不住道着:“得了得了,您女儿不贪这笔就是了,回头都替你外孙女给攒着,总行了吧——”
袁氏听不下去了,一口一个“口无遮拦”、“不害臊”的直往秦玉楼头上安着。
秦玉楼满脸委屈,这“口无遮拦”及“不害臊”分明是她这个当娘的起得头,要怪也只能怪,有其母,必有其女嘛。
袁氏后又将府中上下所有下人的卖身契一并交由了她,只一一交代着:“这里头有的是死契,有些是活契,陪嫁的人往往更为重要,个个都得精心挑选,一个也不能瞧走眼,你院子里哪些人可以跟着过去,得好生理一理,回头在交由娘与你祖母一一过过眼——”
袁氏将所有都嘱咐了一遍,末了,只又从案桌上拿了一个赤金的册子出来,递到了秦玉楼手中,道着:“我已将册子拟定好了,回头你拿着这钥匙去库房里按着这册子上的一一操办便是,按理说这些都得由我这个做娘的来亲自料理的——”
袁氏话语里透着些许内疚。
秦玉楼接过册子随意瞄了一眼,顿时心下震撼。
这怕是都要将袁氏的库房悉数给搬空了吧。
原来是因着袁氏有孕在身,不宜过多操劳,是以,替秦玉楼操办嫁妆这一事宜,最终竟然落到了秦玉楼自个手上。
自个替自个操办嫁妆,这古往今来,怕也唯独这一例罢。
这自古嫁妆皆是由着长辈们来操持,因着这里头有着无数繁琐的事项,便是连头一次操办此事的袁氏,都还有许多门道没有摸清,都尚且无法确保能够做到事无巨细,更别说待嫁的秦玉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