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的一声痛哼, 让正在收拾的下人们都惊到了, 一个个呆呆的看着捂着肚子弯着身体的长宁, 不知所措。
关键时候还是阿珍反应快, 立刻丢掉手里的东西, 上前扶着长宁, 转头大声喝道:“快去告知乔妈妈准备, 六娘子快生了!”
这声音喝醒了还在发怔的众人,亭子内外立刻忙乱成了一团。
待陆砚接到报信快马疾驰到家时,长宁已经被搀扶进了产房, 隐约可听见长宁偶尔的痛哼声。
陆砚脸色瞬间发白,奔驰的脚步顿时停顿下来,愣愣的看着关闭严实的产房, 随手拉过旁边一个丫鬟:“娘子何时进的产房?现在如何?”
那个小丫鬟不过是院中的洒扫, 被陆砚这般疾言厉色吓得发抖,声音也断断续续的不成样子:“六娘子……进产房……半柱香不到……”
从紧闭房间中传出的痛哼声将陆砚的心高高提起, 陆砚丢开那个小丫鬟, 脚步沉重的靠近产房, 逐渐被一种未知的恐慌包围。
阿珍刚出门, 就看到站在廊檐下呆呆怔怔的陆砚, 连忙上前施了一礼:“郎君归家了,娘子情况都好……”
“这般痛呼出声还是都好?”陆砚转头瞪向阿珍, 也不停她解释,直接迈腿走进产房。
阿珍大惊, 连忙上前阻拦:“产房不吉, 还请郎君在外等候……”
陆砚一把推开她,直接推门而入。不吉?阿桐产子如此喜事怎会不吉?真是荒谬!
乔妈妈和林妈妈两人正扶着长宁在屋里转圈走动,四位昭和帝送来的产婆子在一边忙碌的清点一会儿分娩要用的物件,谁都没有防备房里多了一个人。
长宁只觉得下腹如有千斤下坠一般,疼的她整个人佝偻着身体,只能勉强依靠着两位妈妈才能缓慢的挪行,便是如此,也疼的让她忍受不住。
“阿桐!”陆砚上前推开扶着她的两位妈妈,打横将人抱起,目光如刀锋般射向房中众人:“请你们来便是这般折磨娘子的么?”
长宁靠在陆砚怀中,痛感好似减缓了不少,从进入这间房就开始紧张惊惶的心也在他怀中渐渐安定下来,看他神色阴冷,抬手抚向他的面颊,扯出一抹笑:“三郎莫要这般恼怒,如此是为了让孩儿生产更顺利呢……”腹中坠痛的感觉愈加明显,并且越来越密集。
陆砚见长宁额头沁出豆大的汗珠,心中一紧,厉声喝道:“还不过来!”
几位产婆子都被陆砚摄人的气势吓得不轻,此刻见他震怒,更是吓得腿软。
长宁轻轻叫出了声音,指甲已经嵌进了陆砚的手心,她能感觉到许是要生了,在陆砚的怀里留恋的蹭了蹭,虚弱道:“三郎快些出去吧,你在这里,几位妈妈都无法安心帮我生产了……”
乔妈妈自持是长宁的乳娘,对陆砚不比其他人那般害怕,走上前掀起裙摆看了眼,慌忙道:“宫口开了,几位老姐姐快些动作吧。”说罢也不顾不得尊卑,指着产床对陆砚道:“郎君将娘子放下吧。”
陆砚脑中已经完全空白,跟着乔妈妈的指挥,将长宁缓缓放到产床上,看着如娇花一般的面庞此时已经细汗密布,疼痛的有些扭曲时,心疼的俯身亲了亲她的唇,低低道:“阿桐莫怕,我在此陪你。”
长宁已经被一波又一波的疼痛刺激的说不话来,越发用力的握住陆砚的手,仿佛这般会给她力量。
几位婆子见陆砚蹲在床边,都觉得十分不妥,却又惧怕他,不敢上前去说。
乔妈妈拧了下眉头,妇人最狼狈的时刻莫过于生孩子,六娘子与郎君俱还年轻,日后还有很多岁月,若被看到六娘子如此形容难堪,恐日后会生芥蒂。这般想了几番,乔妈妈走上前,对陆砚行礼道:“此中皆是妇人,郎君在此多有不便,还请郎君在外等候。”
陆砚定定的看着长宁,目光疼惜的拭去她额上的汗水,低声道:“你们不必顾忌我,阿桐如此难过,我岂能在外等候。”
乔娘子心中焦急,也顾不得许多,直接道:“郎君气势迫人,在此产婆无法施展手脚,为娘子好,还请郎君出去吧。”
陆砚慢慢转头看向乔妈妈,又看向几位面色小心的产婆,心中虽然百般不愿,却又害怕因为自己之故让产婆失手,连累长宁,只能缓缓起身,深深的看着痛苦呼唤的长宁,心中满是无法替代的痛苦。
“莫要害怕,我就在窗外守着你,你如何我都听得到,千万莫怕。”陆砚重复的安抚着长宁,捧着她的脸吻了吻她的唇,指尖感觉到她已经汗湿的头发。
盛夏过了巳时,温度就渐渐高了起来,一声声忽长忽短的蝉鸣让人心中更加烦躁。
陆砚紧贴着产房的窗户,身体僵直,也不知是产房密封的太好,还是他心绪不静,往日过人的耳力,今日居然断断续续的听不真切。
“将那些蝉虫都给网了!”陆砚沉着一张脸,指着院内院外的树木压低声音喝到。
玉成一边命人去网蝉,一边小心劝道:“郎君暂且缓缓心神,妇人生产需费些时间,娘子又是双胎……”话还未说完,就被陆砚一个冷冰冰的眼神吓得止了声。
陆砚将目光从玉成脸上收回,缓缓呼出一口气,忧心道:“妇人生产本就危险,六娘双胎更甚,这般情况我怎能缓下心神?”
玉成呐呐无言,垂首立于一旁,半响后听到陆砚低低问道:“什么时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