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欺人(上)(2 / 2)

百媚生 明月珰 1793 字 17天前

到了九如院,沈度了解了来龙去脉,只道:“明日我送阿母和婶婶们过去,祖母年纪大了,不能劳累,叫她老人家白发人送黑发人,心里也难受。”

“你有空闲?”薛夫人有些吃惊。

姬央对沈度的事情是一问三不知,但薛夫人身为大房主母可是很清楚的,沈家即将对龙城用兵。

龙城是冯拓所建燕国的都城。

那冯拓也是个人物,先帝时曾官中卫将军,后来姬央的二叔与她父皇争夺皇位落败,由高义护着出逃昌黎郡,冯拓与高义是姻亲,也随之出逃。再后来冯拓杀了姬央的二叔姬成,拥立高义为王,可他虎狼性子,如何甘居人下,再杀高义,自立为天王,建国于龙城,以“燕”为国号,大赦天下,改元建安。

如此大逆不道,中州当然不能坐视不理,可天子令不出中州,各方诸侯也乐得有冯拓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是以隔岸观火。

却说为何中州兴兵于凉,却放过了燕?那是因为石遵不得人心,凉人恨之甚深,而冯拓在燕却选贤任能,重视农桑,勤于政事,下诏减省徭役赋税,很得百姓拥戴。加之他外联慕容鲜卑,以公主嫁之,又与柔然通好,娶了郁久闾部的公主,苏后恨得咬牙,也不敢轻易兴兵。

沈家要取龙城自然得大费周折,但东边的燕朝不取,将来沈家西出时就容易腹背受敌,非常被动。

且不提冯氏,只说沈度的确没有太多闲暇,但二娘子却又不一般。她是沈度二哥的独女,他二哥去得早,正妻还没来得及有孕,膝下只庶女二娘子一个。后来沈度二嫂改嫁,他二哥这一房便只剩二娘子,如今二娘子一去,那就是绝后了。

前面已经说过沈家的子孙精贵,且又是这二房独苗,于情于理,沈度这个信阳侯不能不走一遭。

两人别了薛夫人,又往戚母的泰和院去。

去时戚母正在抹泪,“那孩子自小就跟着我,本来身子就弱,出嫁前千叮咛万嘱咐,叫她不要怀孩子,就是不听,她才是十五岁啊,身子骨都没长开。”

姬央闻言心里一动,“二娘子是难产去的?”

裴氏在旁边也在抹泪,听了姬央的话回道:“可不是么,孩子也没保住。”

二娘子出嫁时才十四岁,嫁的是渤海郡高家。高家那一支也是人丁不丰,当初定亲时本说好等她十六了再嫁,结果高飏的大哥战死,高氏嫡出的就只剩高飏了。

高母生怕高飏有个三长两短,嫡系就绝了,所以态度很坚决地要让二娘子早点儿嫁过去。

沈家也知道他家的情况,这才不得已将二娘子先于大娘子嫁出。好在北地胡风颇盛,也不像南边那般,非要按长幼之序出嫁。

二娘子一嫁过去,不到三个月就怀上了,可把高母给高兴坏了,却叫戚母是又喜又怕。然而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生产时一尸两命就这么去了。

戚母哭过一阵,又正色看着几个儿媳妇并孙媳妇道:“咱们家里就是再着急子嗣,也不能这般糟践姑娘,十六岁之前最好都别怀上孩子。”

座中孙媳妇里年纪最小的就是姬央和贺悠,姬央十五,还没满十六,贺悠是才刚过十六,这话显然就是说给她二人听的。至于姬妾,却又不在戚母的心疼范围内了,本就是为了开枝散叶才纳的。

因戚母伤心欲绝自然不能理事,薛夫人身子又不怎么好,理事的都是裴氏和祝娴月,两人同沈度这个家主商量了片刻,只听裴氏道:“若璞还有要事,便先去吧,这里有我和你五嫂看着,不会有事的。”

沈度谢过裴氏,又朝姬央看了一眼,这才出门离去。

用晚饭时,姬央破天荒地恢复了往日的食量,吃了两碗汤饼,吃完饭又去园子里散步消食,还亲自挑了一枝红梅插入邢窑白瓷瓶里,仿佛前些时日的颓丧都没发生过似的。

饶是玉髓儿这个跟了姬央好几年的侍女也捉摸不透她家公主的心思了,这喜怒也太无常了。

“公主,你怎么突然就好了呀?”也只有玉髓儿这等亲近的侍女才敢开口问姬央。

姬央的脑袋往左偏了偏,又往右偏了偏,然后慢悠悠地道:“因为……”

玉髓儿脖子都伸长了,就为了能近一点儿听。

结果姬央语气一转,“就不告诉你。”

小公主有了自己难以启齿的秘密,觉得既惭愧又内疚,她怎么能怀疑沈度呢?还有戚母。像这等以恶意去猜度人,于姬央还是第一次。大概是因为太过患得患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