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啊，这事我会想法子处理的。”也就是说，那边的警察手里有无数谭飞的口供，能够拼凑出不知道多少版本的罪案来，李穆要是被抓了，熬不住也签了口供，那就是罪证确凿了。“那你的病是怎么回事呢？”

“自从被拷打过以后，我就经常胸口疼，还咳嗽，有时候一咳嗽起来，整夜整夜都睡不着觉。找了看守所的人说要看医生，看守所就派了他们自己的医生来，那个家伙是个该死的庸医，总是说没事没事，给我开一点咳嗽药水就把我打发走。到前天终于撑不住了，咳出血来，还昏迷过去。他们才找了外面的医生给我做检查，医生说必须立即入院治疗，他们就火速办了无数的手续，让我签了无数的文件，把我送到这里来了。”

“还真是会推卸责任啊。”李穆说。要不是这样，谭飞现在大概还呆在那边呢。也难怪谭浩强不是很领情，本来能够调到这边来，就是谭飞自己的病情起了主要作用。就算不放过来，在那边也一样要进医院做手术，虽然没有那么方便，但是这么一点恩情，明显不止一千多万。谭浩强肯出一百五十万已经不错了。

“看了那些文件，我才知道自己是什么连环杀人案的主要嫌疑人……我打人是打得多了，杀人可是一个都没杀过。”谭飞苦笑一声，“别说人了，鸡我都没杀过，还连环杀人，杀了人以后还要肢解，这不是开玩笑嘛。不过要不是有这么一单案子，我也回不来山南。现在好了，就算是死，也算是死在故乡。我的话说完了，李穆，以后你要好好照顾小芳。小芳，你要……好好地活着！爸妈你们自己要保重，还有杨叔叔，你也要保重身体。再见了各位，也许是永别了。”

说了这么长的一段话，好像耗尽了谭飞所有的精力一样，他躺回床上，闭上眼睛，一动不动。要不是旁边的仪器还显示着谭飞的心跳和呼吸，李穆还以为他就这么死掉了。旁边的护士冲过来问：“可以做手术了吗？”谭飞勉强点了点头，两个护士就把谭飞推了进去，在哪里还要消毒做无菌，然后才可以真的开刀。

另外一个护士拉着谭飞的父母签手术的风险告知书，范芳、李穆和杨局长走了出来。“小穆啊，本来按照规定呢，谭飞现在还是嫌疑犯，未判决之前，除了律师之外，是谁都不准见的。就算来看病，也不准亲属探望，朋友就更加不行了。我找了看守所的几个所长，把你的名字都拿出来了，好不容易才让他们答应下来，把看守稍稍撤开……他们监狱局下个月有一个羽毛球赛，还差10万元的赞助，我已经帮你答应下来了。”

“这个没问题。”李穆心里有些堵，我就是一个冤大头吗？可是这有什么办法呢。“明天我就把钱打过去。”“对了，杨局长，你对省政法委何书记熟悉吗？”

“何书记？”杨局长摇了摇头，“不就是何青天吗？我劝你还是不要和他沾上关系的好。别人收了钱，好歹还办事。何青天收了钱，可不一定办事的啊。”说着他想起来什么，“你也知道的吧？以前王市长的后台就是何书记，不过你不用担心……你是不是担心谭飞那事是何书记搞出来的？这也很有可能啊，以前何书记在那边当政法委副书记，亲信什么的颇有一些。要搞出这种事情来，不是很难，只要吩咐一句就行。”

“何青天？”李穆这倒是头一次听说。

“你不知道的吗？何书记当了政法委书记这么久，正事没干几件，最喜欢的就是签名督办各种和民生密切相关的小案件。”杨局长可是吃过不少苦头的，“可是那些案件多数都不靠谱，你要说按照何书记的意思办吧，违法违规，闹大了还是具体经办的人吃亏。要是不办吧，人家堂堂一个省政法委书记，签了字的案件你敢不去办？”

政法委书记签了字的案件，那当然一定要办，而且一定要顺着书记的意思去办。要是不办以后就别想再公检法混了。不过这个何书记，李穆以前没有打过交道，要说不靠谱，能不靠谱到哪里去？人家政法委书记有秘书有下属，就算脑子一时糊涂发了什么错误的命令，秘书下属也会给他遮掩过去啊。

杨局长看李穆不是很信，就举了一个例子：“上次在我们省城开发区那儿，不是有个新闻说是黑社会把开小餐馆的外来工给打了？就是何书记签字督办的。其实那根本就不是什么黑社会，那个开小餐馆的借了同乡的钱开店，生意不好还不上，那个同乡就约了几个人，去把餐馆里面的锅碗瓢盆什么的搬了一部分回家，逼那人还钱。结果被记者一写，就变成黑社会气压外来工了。何书记签了字要省城公安局严肃处理，公安局一查就查到是怎么回事，本来只要调解一下就好了。可是何书记要处理，没法子只好把那个债主抓起来，和他说现在上头已经要严肃查办了，你要是乖乖的给我们拘留几天，那就万事皆休，要是不肯，以后你的生意就别想做了，我们天天派人上门检查。那人没法子，只好认了黑社会，被拘留了15天。就这么一单小案子，何书记还派了秘书去省城日报，让他们出了一个专题稿，称赞自己是青天大老爷，其实那个稿子都是何书记的秘书自己写的。”

杨局长这么一提，李穆就想起来了。当时这件事沸沸扬扬闹了好几天，他还觉得奇怪呢，这么小的案件，用得着这么集中报道吗？原来还有这么一个背景在。

“人家那个债主被报道逼得在省城容不下身，只好去找省城公安局，说要是不给他一个公道，他就要去京城上访。公安局没有法子，只好找了个借口赔了他一笔钱，把他打发到省外去了。”杨局长继续说，“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情，他都是胡乱签名，给下面惹了多少麻烦，浪费了多少公费。要是他突发奇想，要对付你的话，其实也不算很奇怪，就是不知道诱因是什么。”

“诱因？”这下子轮到李穆觉得奇怪了，“王市长……”王市长那事情还不够吗？说到底，王市长可是一个副厅级实权干部，身为省城常务副市长，比别的地级市，就算比不上市委书记，市长总是超过的。这么一个重要的下属和助力，何书记不可能没有感情的吧？虽然王市长是被马千竹拿下的，可是李穆在里面出力不少。何书记想要对付李穆，那是理所当然的吧？

第四百八十六章 送礼

“这事没有这么简单的。”杨局长摇摇头说，“何书记和王市长的关系不算是太好，要何书记冒着和马千竹全面开展的危险来把你抓起来，光凭着王市长这么一个死老虎是不够的。必然还有别的诱因。”他看了看李穆，“你也别太担心，只要马书记还在，你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现在你就给马书记打个电话，把这事告诉他，马书记会帮你解决的。”

“何书记和王市长的关系不好？”这个李穆倒是头一次听说。

“何书记以前虽然喜欢充青天，也没现在这么变态。”杨局长告诉李穆说，“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是因为仕途无望，他前一阵子想要再进一步，当我们山南省的省长，结果失败了。失败的原因当然有很多，不过其中一个原因，和王市长有很大的关系。那时候市里面发改委主任出缺，何书记想把王市长推出来争这个职位，如果争到了，何书记在省里政务上的发言权会大很多，争省长的时候也有底气。可是王市长想直接升市委书记，不想去做这个发改委主任，和何书记闹掰了。”

这事李穆也知道，那时候王市长还来找李穆算过一卦，李穆知道上一辈子王市长继续做他的省城常务副市长，所以投其所好说一动不如一静。“后来他们不是又和好了吗？”李穆问。王市长拿到了曹国华的犯罪证据之后，献上去给何书记，何书记应该就原谅了王市长吧？那可是一个副厅级啊。

“政治斗争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哪里有这么容易的。”杨局长说，“如果何书记争省长成功，那么他可以原谅王市长，可是现在基本都出局了，他想来想去，难道还会想是自己祖坟风水不够好？不怪死王市长才怪呢。后来他们的关系是缓和了一点，但要回到从前那么亲密无间，那是绝对不可能了。”

“原来是这样啊，也就是说还有别的诱因？”这个诱因想都不用想，大概就是石党生了吧？或许还和肖家有关系，反正都是那么一回事。“我觉得会不会和石红才有关系呢？杨局长你知道石红才吧？”

杨局长当然知道，“就是那个在公文上玩弄手脚的傻逼是吧？以为我们这里是平原省呢。他老子是中将，不过和我们这边没什么渊源。不过这事也难说，何书记以前当过兵，说不定会认识石红才的父亲呢。可是这也不够让何书记冒这种风险啊……小穆，我帮你去打听打听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要是有什么消息，我第一时间通知你。不过最主要的，还是要马书记那边出面，那边一出面，保证什么问题都没有。”

“我这就着手去办。”李穆当然不能够就这么打一个电话过去，显得好像大惊小怪专程麻烦马千竹一样，最好还是去送生日礼物的时候顺便提一提这个事情，这样就显得优雅淡定了。“还是要麻烦杨局长，你说何书记那么大一个人物，要是真的要对付我，那我可不是死定了吗？”

“哪里有这么夸张的。”杨局长现在就觉得李穆是大惊小怪，他看了看李穆周围那十几个保安，“所以你才带这么多人出来？还真是……太年轻了，没经验啊。你堂堂一个十亿以上身家的大富豪，在市长市委书记马千竹那儿都挂着号的，哪里有这么容易对付？现在指控的不过是些七零八落不沾边的东西，哪一个公安局都不会因为这么一点小证据就把你抓走的，为了一点小钱，惹上中纪委，多不值得。”

中纪委在那边可是做过麦城的，当然那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要是那边证据确凿，马书记也没什么办法吧？”李穆说。谭飞的确进口过一批管制化学原料，然后李穆的确介绍过一个加拿大人给谭飞认识，万一那个加拿大人就是谭飞的原料供应商，那不就是铁证如山证据确凿？

“证据确凿？小穆你该不会真的做过那种事情吧？”杨局长问。

“当然没有！”李穆把那个介绍人的事情告诉了杨局长，“这种事情要是在法庭上，稍微认真一点的律师都能够打掉。可是在公安局的话，这可就没我说话的份了。”

“我还以为你真的做了什么呢，这种小事算个鸟！”杨局长笑骂说，“这种证据只能用来罚款，连逮捕都不一定敢。谁打听到你和中纪委有关系，还敢用这种风马牛不相及的证据把你抓走，那肯定是活得不耐烦了。就算你真的被抓了，只要什么都不说，他们也拿你没法子。”不过李穆年轻，在杨局长看来肯定没经验，吓一吓就什么都说了，到时候可千万不要连累到自己才好，“记住，什么都不说。”

这个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好像谭飞那样整天不让睡觉强光照着过电刑，谁能撑下来啊。最多就是到了法庭上再当庭翻供。“我会的了，不过还是不要被抓住比较好。”李穆笑了笑说，“那就先这样吧，麻烦杨局长帮我打听打听，何书记那边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这边去把情况告诉给马书记。”

和杨局长分手以后，李穆很快的就回到了新的住处，还在住处旁边找了几个地方租下来，让那些保安轮流在这边上班，一边监视周围的环境，有事的时候还要出来挡枪。然后就是落实礼物的问题，李穆觉得不能再拖了，就算是临时去买一个都好。省城这里找不到，京城那里大把，也就是价格贵一点罢了。

李穆正打算到机场买飞机票去京城的时候，卢思雅就打了电话过来：“李老板啊，你的运气可真不错。我刚刚发了消息出去，就有人说他那儿有一个翡翠玉佛，我刚才已经去看过了，是个摆件，除了玉佛之外还有五福竹林什么的，雕工不错，大部分能算冰种，有一部分得算豆种，大部分是绿色，从深到浅都有，还有一部分是黄色的，巧雕成了弥勒佛的袋子。总重1136克，要价是1200万。虽然稍稍突破了您的价钱，不过就这一个玉佛来说，算是很便宜了。卖家是急着要用钱，所以才这个价格来出。”

“是不是真货啊？”李穆随口问。他指的当然不是这翡翠真不真。要是1200万的东西，还不是真翡翠，那不是开玩笑嘛。他问的是这个翡翠值不值这么多钱，要知道翡翠有很多种，贵的当然很贵，便宜的也是便宜得要死，和石头没什么区别。特别是这种又变色又变种的，价格根本就没有一个统一的标准。还有雕工的问题也很重要，好的雕工，能够极大的提升翡翠的价值。而不好的雕工，能把翡翠变成一文不值。

“当然是真的啦，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啊。”卢思雅说，“这个翡翠正常价格应该是1500万左右，如果碰上喜欢的，还有可能会更高。1200万的话，绝对是占了大便宜。我记得李老板你不是要得很急嘛？要是可以的话，你立即来我这边看看吧，卖主也卖得很急啊。本来我和他说了把东西拿给你的，卖主说他还约了别的人来看，不方便离开屋子，只好劳烦李老板亲自过来这边。”

李穆去了有个屁用啊，他压根就不会看翡翠。别说值不值1200万了，那一坨石头是翡翠还是水沫子还是其他石头甚至是不是石头他都不会看。当然完全不看也是不行的，那样出了问题可就说不清楚了。“这样吧，我叫个鉴定专家一起去看。”李穆下定决心说，“你在哪里啊？我马上去找人。”

有钱好办事，李穆花了十分钟，就联系到了一个鉴定专家，就是电视上面鉴定宝贝看看这个说是明末清初的花盆你赚大了，看看那个说是上周刚做出来的青铜器收藏有风险，以后要谨慎的那一种。可惜不是中央台的，是山南省台的，和央视的专家比起来，也就带了一份土气。这个专家他叫做汪雨史，省博物馆特聘，长得肥头大耳的，五短身材，还挺着一个大肚子。年纪不是很老，只有50多岁，却是满头白发，拿着一把画着山水的纸扇，怎么看怎么像是民国……乡下的土豪劣绅。

“汪大师好！”李穆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只好叫大师了。

“不敢不敢，叫我老汪就行。”汪雨史对着普通人甚至官员都可以摆专家架子，对着李穆这样的有钱人却是一点架子都摆不起来，客户就是上帝，谁能对上帝摆架子呢？“听说李老板有个玉石需要鉴定？不知道是怎么样的玉石呢？要说这玉啊，早到上古就有，然后是东西周，两汉、唐宋、明清，各有巧妙不同。上古的玉我是不怎么懂，两汉还行，唐宋又差一点，明清也还可以。”

李穆倒是忘了问，那个弥勒佛摆件究竟是古董还是现在的，要说不知道，那不是开玩笑嘛，1200万的东西啊。不过想一想应该不会很远吧，于是含含糊糊地说，“是翡翠，时间不久。”三五年可以算是不久，三五十年也可以算不久，反正石头这种东西摆多少年都不会坏。“是想买来送给老人家贺寿的，不知道合适不合适，只能找汪大师帮忙长长眼了。”

第四百八十七章 购买

李穆带着汪雨史，还有十个保安，一行人开着好几辆车浩浩荡荡的很快就到了露丝雅说的地方。这是一片老住宅区，可能是8、90年的修的宿舍楼，没有电梯，楼梯很窄，李穆他们走在楼梯上拉成好长一截。一上楼李穆就觉得有些不对，有价值上千万翡翠的人，怎么会住在这种地方呢？

不过汪雨史倒是不以为意，还和李穆说，现在民间藏龙卧虎，经常都有这样的高人。比如说某些老头子在老房子住了一辈子，你叫他去住别墅，人家还不肯呢，觉得这里不习惯，那里不习惯。可是到了五楼一开门，连汪雨史都没话说了。卖主并不是老头子，而是一个年轻人，拿着跑马灯山寨机，穿着t恤，嚼着口香糖，满脸都是暗疮，头发染得五颜六色。

“这位是董少爷。”卢思雅给李穆他们介绍说，“董少爷的父亲刚刚去世，急等着钱办丧事，留下最值钱的东西，就是这么一块翡翠了。”说着她从桌子上面拿出一个铁皮盒子来，打开这个盒子，里面又是一个木头盒子，把木头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块翡翠，和卢思雅说的一样，是一个大肚子弥勒佛雕像。

“什么董少爷啊，叫我小董就可以了。”董少爷连忙说，“你们看我这翡翠玉佛，这可是好东西啊，1200万绝对超值。现在翡翠越来越贵，不断的升值，现在买了1200万，过几年说不定就是2400万了，绝对是好投资。就算是不卖出去，自己把玩，也是很好的。我小时候不懂事，觉得这个漂亮，经常摸，越摸这个玉佛就越漂亮，而且百病不生呢。现在想一想也真是危险，幸好没打烂。”

整体塑像是弥勒佛背着一个袋子，坐在一块山石上面，旁边还有几棵竹子。弥勒佛绿得很是可爱，亮晶晶的非常好看。竹子也很不错，但是其他的地方，材质就要差一筹了，颜色有些混浊……当然李穆对这个是一点都不懂的，只是看看热闹而已。他比较关心的是那个卖家，他刚死了父亲，却是一点悲哀的神色都没有。而且要钱办丧事什么的，也太离谱了吧？火葬场虽然很垄断很暴利，但是整套下来最高也不过一两万，再花几万块钱租个最好的公墓，能有多少啊。

可能李穆的神情出卖了他的想法，那个董少爷立即就给李穆作解释：“我家老头子今年已经89岁了，去的很安详，算是喜丧。他是做农村工作的，可是一辈子都没回过几次老家。一生中最后的愿望，就是要落叶归根，安葬回老家去。你也知道这个不是很合法的嘛，我又没什么钱，不把这块翡翠卖了，实在是搞不好。再说安葬以后，我家老头子还想请全乡的人吃流水席，他们那可是一个大乡啊，听说有上万人呢，这我也没钱啊。反正这个翡翠，价值这么高，留在我手里也是浪费，不如找一个有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