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家哥儿不是你们二房的女婿?梅姐儿不是你二房的?梅姐儿一口一个母亲,喊的不是你?”严夫人砸在几上,紧紧握着的手,一点一点舒开,她跟她,跟二房,没什么气好生的,她连生气都懒得生了。
“呸!”郭二太太这一口啐的更加生猛,“这话你怎么有脸说?梅姐儿?女儿?我呸!一个贱货,孽种!你明知道她恨不能生吃了我,你故意养着这条毒蛇,你养着这条毒蛇让她有一天咬死我!你当我不知道?我告诉你!你别想得逞!说破天,还有个孝字呢!你等着,你养的那条毒蛇,我非砸烂她的狗头不可!我再傻,我也不能容你在我身上养毒蛇!你等着,你以为这个府里是你的天下,你能为所欲为了?这府里还有老太爷老夫人呢!你等着!”
郭二太太突然想起来无上至高的那个孝字,想起来她们家里,她和她头,还是有天理天道的!一个转身,比来时更快,一阵风直奔荣萱堂。
李文楠听郭二太太骂李文梅是条毒蛇,就急忙拉着李文梅往外走,李文梅用力拉回李文楠,李文楠忙拉了下李夏,示意她和她一起拉李文梅,没等李夏伸手,郭二太太已经随着尖利的你等着,一阵风卷出去了。
三个人踮着脚溜出来,不等李文楠和李夏说话,李文梅抢先道:“我没事,我都想到过,不是没想到过,我没事,都是能想到的……”李文梅话没说完,眼泪夺眶而出,连帕子带手捂在脸上,直哭的几乎透不过气来。
李文楠和李夏一左一右扶着她坐到石凳上,一替一下抚着她的后背,李文楠一声接一声叹着气,她不知道该怎么劝。
李文梅哭声渐缓,长长透出口气,李夏伸头过去,看着她笑道:“好多了吧?”
“嗯。”李文梅猛抽了一声,再次透出口气,“好多了。”
“别往心里去。第一,有阿娘,有我还有阿夏,谁敢打你?我和阿夏可不是吃素的!”李文楠一边示意远远站着的几个大丫头去端水拿帕子沤壶,一边拍着李文梅,“第二,二婶那脾气你也知道,生气上来,不管不顾,什么话都能说出来,什么事都能作出来,往别心里去。”
“七姐姐那个第一说的对,七姐姐的第二,是劝人的常例话,你听听就行。”李夏接话道,李文楠大瞪着眼睛,哎了一声,李夏没理她,接着道:“什么一家人肯定比外人亲,这是屁话,象今天这样的话,你听到只有好处,不过别往心里去这句,七姐姐说得对,气坏了自己,那是亲者痛仇者快的事儿,可不犯着。”
李文梅想笑,眼泪又掉下来,“我知道,我是个有大福份的,我都懂,刚才就是,什么都懂,还是难过。”
“难过就哭一场,哭痛快就不难过了。”李文楠拍着李文梅,郑重交待道:“不过,你以后得留心点儿,我刚才的话,确实是劝你的,二婶这个人,坑害人的时候还是挺有心眼的,她其实挺记仇的,以后你可要防着她点儿,就是出嫁以后,也要小心。”
李文梅连连点头,看看李文楠,又看看李夏,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没能说出来。
“赶紧把脸洗洗,眼睛有点儿红,还好没肿,咱们得赶紧去库房挑东西,八姐姐,你自己的贺礼备下了没有?丁家二哥肯定伸长脖子等着呢。”李夏岔开话题。
李文梅脸红了,“那么笨的人……”
郭二太太一阵风卷进荣萱堂,姚老夫人正歪在榻上,慢慢喝着碗燕窝粥。
这一年多,她瘦了不少,两颊塌陷,脸上满是皱纹,脸色烟灰,整个人就是一团晦暗乖戾。
“老祖宗,林哥儿落榜了!她们压着林哥儿,她们要害死二房,老祖宗,你作个主,您得给二房一个公道啊!”郭二太太一头冲进来,扑跪在姚老夫人榻前,嚎啕大哭。
“吵什么?你给我闭嘴!”姚老夫人连碗带燕窝粥砸在郭二太太脸上。
郭二太太淋着满头满脸的燕窝粥,哭声戛然而止,半张着嘴,木愣的看着姚老夫人。
“做主?我凭什么给你做主?你是什么东西?你以为你是好东西?这府里有好东西吗?公道?呸!”姚老夫人一口口水啐在郭二太太脸上,“你们狗咬狗的时候,找我要公道了,我的公道呢?害死的好!我就等着看你们咬,一口一口咬死,死绝了才好呢!滚!”
郭二太太惊恐的看着姚老夫人,连往后爬了几步,转过身,象进错了鬼屋一般,仓皇而逃。
姚老夫人用帕子慢慢擦着手,看着小丫头小心翼翼的收拾干净,将帕子用力抛出,转头看着胡嬷嬷,“咱们到城外去吧,你说的对,这一家子狼心狗肺的东西,不值得我生气,把东西都收拾了,我记得咱们的庄子,离城最远的……”
“还是去婆台寺边上的别庄吧,那里景色好。”胡嬷嬷心里酸涩难忍,又一阵轻松,强笑劝道。
“好,依你。”姚老夫人点头应了,往后靠在靠枕上,疲惫无比的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