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燕生被杖责了!”李朗脸色大变,蹭的一声站了起来,“他招了什么吗?”
“没有!”蒹葭连忙答道,“我在一旁盯着呢,那贱奴只说把寒食散卖了,没有说其他。”
“那就好,那就好……”一句话翻来覆去说了两遍,李朗大大舒了口气,旋即又警醒过来,“不行,一定要让他闭嘴才行!”
不敢耽搁,李朗带着蒹葭和几个贴身奴仆,急忙向偏院赶去。刚进院门,就见一人被按倒在地,粗重的木杖啪啪打在肉上,脊背早就一片血肉模糊。燕生连嗓子都喊哑了,早就神智模糊,如今看到李朗,忍不住喊了起来:“小郎君!小郎君!救……”
“你这贱奴!给我掌嘴!”李朗一声断喝,截断了对方的话语。他身后的长随如虎似狼扑了上来,尺余宽的短杖抽在燕生嘴上,只是几下便牙齿乱飞,污血满地,也把那些见不得人的话打回了肚里。
这样的重手,肯定是留不下活口了。李朗这才放心,迈步入屋。此刻房内药味更重了些,榻上那人佝偻着身躯,咳个不停。犹似被骤雨摧残过的梅枝,再多一点风雨,就要花落遍地。
心底突兀生出一点难以言说的快意,压过了惶恐,李朗走上前,柔声道:“大兄,莫生气。那等污浊贱奴,打杀即可,犯不着伤了身体。”
“不行……他一定还谋了别的钱财,让他招出来……”梁峰边咳边说,这倒不全是演技了,实在是身体状况太差,咳的停不下来。
李朗皱了皱眉,他这表兄从前可没这么在乎身外物啊,难道是病糊涂了?对蒹葭使了个眼色,李朗又道:“放心,我会差人去搜,一定把银钱都追回来。”
蒹葭意会,扭头对下人说了些什么,有人快步走了出去。看来这是要找人收尾了,梁峰心底冷笑,一上来就灭口擦屁|股,幕后指使是谁,昭然若偈。只不过原主那些含混的记忆里,对这个表弟观感似乎还不错啊,为什么这人模狗样的家伙会忽下毒手呢?
脑子里转了两转,梁峰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没想到……下奴也敢如此欺我……咳咳!三弟,这次品评……咳咳咳”
这具躯壳里,最鲜明的记忆,就是九品官人考评。清晰到近乎执念。梁峰干脆把它扔了出来。
听到“品评”二字,李朗的面色有些变了,状若关切的拍了拍梁峰的后背:“大兄莫急。品评三年就有一度,错过了今年,往后还有机会。身体不适还强要参加,反而会被中正官看低。这次来的可是王中正,若是被晋阳王氏擢为下品,仕途定然艰难。你且宽宽心,养病为重。”
这是不让他参加品评了?梁峰用力喘了口气:“不行,我不甘心……”
李朗眉头都挑了起来,赶忙道:“大兄,身体垮了,要官爵又有何用?别忘了,荣儿还在家中等你。”
梁荣是梁丰的幼子,今年还不满五岁。梁丰父母皆已亡故,妻子又难产过世,家中唯有这个独子。李朗为了劝阻他参加品评,把个幼童都搬出来了,看来是真不想让他去。
摸到了对方底线,梁峰像是放弃似得闭上了眼睛。
看着对方颓然的模样,李朗松了一口:“我会让人清理院落。大兄你好好养病,有什么需要,蒹葭她……”
“让她走。”梁峰眼都没睁开,低声喝道。
李朗一噎,旋即明白过来,这恐怕是被人看了笑话,恼羞成怒了。现在大局已定,没必要在这上面纠结,他立刻笑道:“那就让绿竹好好伺候着。有什么事,可以差她来找我。”
梁峰没有回话,眉间褶皱又深了几分。看了眼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表兄,李朗只觉的心中大石落定,悠然起身:“你先歇息吧。绿竹,好好伺候你家郎君。”
很快,不相干的人走了个干净,只剩下绿竹一人守在榻边。房间里安静了下来,疼痛也不再那么难以忍受。梁峰躺在床上,默默回想着李朗刚才的举动。他已经能够确定凶手,但是犯罪动机依旧摸不着头绪。那人不希望他参加品评?这里面有什么利害关系?难道说他参加了,会对李朗产生什么负面影响?
沉默了片刻,梁峰开口问道:“绿竹,我能被擢为上品吗?”
绿竹只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就算再怎么机灵,也不一定清楚官场上的事情。梁峰只是随口一问,谁料她立刻咬住了唇,低声道:“当然能!郎君俊美,又有风姿,该是上品的!呜呜,都是奴婢没伺候好,若不是生病,郎君怎么会错过雅集?只要有郎君在,任谁都要被比下去的!”
梁峰愣了一下,有些哭笑不得。丫头,选官是看身家和能力好不好?跟帅不帅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