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总有结束的时候,当长云街上再也见不到站着的人时,争斗终于结束了。两方的人互相搀扶背靠背,静静的等待死亡的来临。这一刻,他们懂得了生命的宝贵,隐隐之中理解了人与人之间除了拳头外还应该有点什么。
后悔的神情出现在每个尚活着的人的脸上。随即,微笑爬上了他们的脸庞,就这样背靠着背,带着微笑离开了这个罪恶的人间。也许他们能够一起找到只有欢乐,没有斗争的地方幸福的生活下去……
隐在暗处的那些人惋惜的摇着头,带着主上需要的消息,消失在充满血肉的长云街……
今晚,同一样的情景在长安城的角落无数次的上演。普通百姓们纷纷躲在家中不敢出门,而那些富贵的人们则拼命的喊叫着家中的护院关上大门,团团护住他们的豪宅。
这个时候,他们都非常害怕,害怕又是个血流成河的夜,更怕的是某些人政变,那么今夜不知会有多少人还活着。此时此刻,他们最渴望听到的就是城卫军出动的声音,可城卫军却像突然消失了一样,根本看不见平时耀武扬威的他们。
那么城卫军在哪,所有的人都带着这个疑问等待,等待城卫军出击的那一刻。
“都督,干吗不让城卫军出动,我们城卫军可是兼有守护都城之责。再不出动,可就要引起全城大暴乱了,倘若因此而惹得皇上大怒,那我们可全都完了呀!”
“别急,现在还不是时候。你没瞧见只是几只小鱼小虾在乱跳,那些大鱼都还躲在后面观望不动呢。假如我们城卫军这时候出动,不说逮不到一条大鱼,就是那些小鱼小虾都会见识不妙脱逃。反正出了什么事有我们大将军顶着,皇上的龙颜之怒烧不到咱们头上。”其实李卫这个城卫军都督还有些话没有说出口,那就是这次是像李家,宇文家一样的各军阀世家对长安城各大势力重新洗牌的绝好机会。即使他李卫不愿看到都城百姓受苦,也无能为力。更何况,他李卫的内心早就渴望着一鸣惊人的那一天,怎么可能因那些贱民而失去如此良机。
一想到此立刻对站在他跟前的手下大声说道:“你刚才所说,咱们也不能不注意,必须在皇上大怒之前,赶出那些大鱼趁机消灭。这样,咱们也不等了,你从军里挑些身手敏捷,脑袋机灵的盗匪,让他们重新从业下老本行,劫掠几个总是对我们不顺眼的几个老家伙,让他们的人疑神疑鬼去。”
“都督这招妙呀,这下子看他们狗咬狗去。都督卑职马上去。” 那人竖起大拇指大声惊道,然后在李卫赞许的目光下迅速的离开都督府。
“好不容易等到的机会呀,这次绝不能错过。每年几千万两的白银在自己眼皮底下流动,却无从下手,早已让他眼红不已。”李卫一想起那么多的利益自己无从沾手,满脸铁青之色。
老天似乎也害怕城卫军都督的狰狞脸色,吓得哭了。
雨没有任何迹象的从天而降。
李卫望着窗外,良久,才说了句:“下雨了。”
第五章乱之黑夜(中)
“是的,老天爷也看不下去了。”一旁一直没有吭声的师爷若有所指的说道。
与此同时,长安城东南西北四方城卫军军营悄悄出现了几道人影没入越下越大的滂沱大雨之中,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雨水,如同冰雹一般敲在地面上,也敲在夜中行动的人的身上,他们来不及咒骂老天,还得向着指定的地点前进。当然,这只对还活着的人来说的,失去生命的人,在这种雨中,除了被雨水把伤口冲得发白之外,就是那象征着生命的鲜血被雨水冲洗得一干二净。
随着有心人的挑逗,原本仅仅普通护院和江湖草莽及趁机闹事的街头混混之间的争斗,渐渐的演变成了全城范围内的暴乱。于是城内成千上万的富商店铺自然而然的就遭罪了,不是钱财被洗劫就是店铺被烧,总之惨重之极。更严重的还是那些因此而倒在血泊中的商绅临死之前的呻吟惨景而让人感叹生命之脆弱……
眼看着整个长安城都陷入了疯狂之中,城卫军都督李卫瞧准时机,果断的下达了城卫军出击的命令。
四千城卫军精锐轻骑,以每支五百人为一团的临时编制,分成八个团,由四个军营里从八个方向倾巢而出合围长安城。
当得到城卫军已经出动的消息,李卫心中涌起一股无助又和几丝放松相互交织的复杂情感。他明白接下去的事情就已经不是他所能掌握的了,心里反而感到了一阵轻松,一切都有听天由命的感觉。
而城卫军的其他将士们却不同,各个满怀信心,士气昂扬,充满兴奋的激情,毕竟他们这般全体出动已经不知道是何年何月的事了。尽管他们并不把那些乌合之众放在眼里,可能够让他们好好的感受血腥的刺激,总比任何军营训练更加痛快。
因为这些城卫军将士还有一个令人胆战的身份曾是跟随皇帝和杨国公等人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的左领军。每年都会有大批的军中精锐从大夏国边防军补充进驻守京都的左领军,以便它能随时保持强大的战斗力,保证长安城的安全。
城卫军军士们给自己的战马马蹄垫上软布,嘴上罩上木笼,在将领的带领下静悄悄的出了军营。这时候滂沱大雨已经慢慢的变成淅淅沥沥的小雨,可水雾却越渐深浓,加上天地一片黑暗,给城卫军的行动很大的方便。
从东北方,东南方向行动的两团将士,借此之机没受到任何的阻拦,迅速抵达离纪香楼五百多米远的外围。
他们依照上令静止不动,等待东向出击的部队到达。
纪香楼的旗帜在雨中隐隐的随风吹打,发出扑扑的声音。彻耳倾听之下,只觉得纪香楼周围除了旗帜的扑打声之外,出乎寻常的安静。这对于昔日车来人往,嘻声笑语不断的纪香楼来讲太不对劲了。
这种情况引起了两支部队长官的注意,心里隐约有点不对劲的感觉,可又说不出到底不对在哪里。
大约两刻钟后,东向的部队终于同这两支队伍汇合了。令两个长官奇怪的是,原本五百人的部队到了这里只大约三百人。他们打消了询问那支部队长官的心思,因为纪香楼的旗帜和队伍,突然间杂乱无章的从街旁涌现出来,而且从那些人的眼神中可以看出是那么的手足无措,仓皇惊惧。
见到这种情形,三支部队犹如三支箭头,分作三组迅速的插向杂乱的纪香楼军。
三支部队,即使在冲刺的时候,依然保持整齐划一的队形,仿若一个有机的生命体那般协调,搭配。由此可见,城卫军不愧为一支精锐的禁卫军。
就在三支部队的前锋即将靠近杂乱军时,从杂乱的人群中猛然跃出一人,随手一刀,一道强大凌厉的刀气挡住他们的冲刺,半浮在空中纵声长笑道:“你们城卫军的职责是保境安民,而不是趁乱作贼,莫非你们想造反不成。”
见有人挡路,三支队伍硬生生的勒马停步,突然听闻此人的话,城卫军的普通士兵疑惑不已。他们的心道:“不是纪香楼叛乱,长官命我们平乱吗。我们怎么成了造反了?”
昂扬的士气在疑惑中骤然而降,三个别将互看了一眼,对着那人勃然大怒道:“你们江湖乱贼扰乱京都治安,我等奉皇上圣旨平乱。你们快快投降,否则休怪我等不念旧情。”
“哈哈,奉旨平乱,你们这份欺君之罪看来也跑不走了。”
“废话少说,手底下见真章。迎军令,布军阵。”中间的那个别将见士气有所下降,果断的下令准备作战。
命令下达之后,一块左领军卫府大将军令落在部队前面,从军令内冒出一个巨大的护罩严密的护住三支部队。
军令一出,队伍的士气眨眼间恢复,变得士气如虹,大有跃跃欲试的冲动。三支队伍的别将长官嘴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情不自禁的点点头。
不过他们马上把心思放到了如何解决挡道的众人身上,因为他们知道若不趁现在挥军强攻,待到士气衰竭之时,再出击损失就太大了,到时他们不好向都督交代。
于是令旗一挥,千蹄齐发,轰鸣震天,喊杀声瞬间弥漫在纪香楼上空。
不过,令三个别将感到郁闷的是,虽然有了军令的保护,敌方的刀气剑芒无法伤到他们,可江湖人神出鬼没,高深莫测的身手却不受影响。他们在自己这方众人的头上飞来飞去,闪来闪去,一旦士兵们放松了警惕,就被他们砍了脑袋。
这样下去可不行,不能同江湖人近战,得留出空间才行。这个时候,三个别将极度后悔刚才为什么停步而不直接利用骑兵的冲击力冲过去。
不过这时再后悔也没用了,为了完成都督交代的命令,他们不得不发起疯狂的攻击。于是,三百名担负阻敌任务的精骑不顾自身安危,发出战颤的怒吼声,挥舞着横刀紧紧的贴住纪香楼的杂牌军。而其他近一千战士通过三百人的牺牲,迅速的脱离了战场,完成了队伍的重新部署。
重新部署好的城卫军,迅速分出几排手持盾牌的骑兵停在前面,另一手则持着长枪护住他们的上空。后方的士兵快速的弯弓搭箭向纪香楼军射出密集的箭矢。
在如此强有力的攻击下,部队徐徐推进,而纪香楼军则缓缓后退,令人称奇的是散乱的江湖人这回居然没有乱跑,反而也是有条不紊的退向纪香楼。
这种情况尽管引起了三个别将的注意,不过并没有引起他们的警惕,依然保持着城卫军的主动攻势。
双方的喊杀声依然惊天动地,不过随着抵抗的纪香楼军大多数退人楼里后,声音逐渐变小。到最后只剩下城卫军战马的嘶鸣声和马背上轻骑兵的喘息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