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八月十五的那天,天顺帝的仪仗浩浩荡荡地进了京。
想到那些随行的官员已是半年没有归家,天顺帝几乎没有多交代什么,就让大家各自散去了。
得了消息的薛氏便在仪门处像个少女般的翘首期盼着,终于见到了骑马而归的宋长盛。
不得不说年近不惑的宋长盛保养得是极好的,看上去也就和那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无异,再加之生就一副好皮囊,依旧是玉树临风之相。
薛氏就不动神色地用胳膊肘捅了捅身边的宋无忧,示意他上前。
只比宋无忌小半岁的宋无忧在京城里也算得上是相貌堂堂,只是可惜和宋长盛还有宋无忌比起来,却显得逊色许多。
得了暗示的宋无忧就顶着笑脸上前帮宋长盛拽住了缰绳:“爹爹一路辛苦了。”
“嗯!”宋长盛就很是满意地瞧了眼二儿子,又随意扫了眼前来迎接他的人群,发现并没有长子宋无忌的身影。
他的脸顿时便黑了两分。
“我不在家的日子,家中可还太平?”宋长盛翻身下了马,将马鞭随手扔给了随侍的小厮,然后就大踏步地往内院里去。
薛氏赶紧满脸是笑地跟了上去:“好,都好!”
“哦?”宋长盛就刹住了脚,有些意外地看了眼夕照堂的方向,“他那边没给你找不痛快?”
差点撞上宋长盛的薛氏就有些不好意思地抬头,然后她极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含含糊糊地道:“家里的事,老爷又不是不清楚……”
“哼,这个逆子!”宋长盛听着心里顿时就有了气,然后甩着衣袖道,“真是养条狗都比他有用,狗还知道冲我摇尾巴呢!”
“老爷别气,老爷别气,气坏了可不值当!”薛氏就连忙伸手给宋长盛顺气,“他不还是个孩子嘛,而且又一直病着,脾气古怪些也正常!”
“哼!就是你总是这么迁就他,他才会变得越来越嚣张!”宋长盛就怒瞪了薛氏一眼。
薛氏就帕子一扬,刚才还堆笑的脸上瞬间就淌起了泪:“我有什么办法,都说后母难为,我又曾经是那样的一个身份,他到现在都不认我这个母亲……”
宋长盛的脸色就更加黑了。
真要说起来,他才是宁国府里最想收拾宋无忌的那一个。
自小,宋无忌便以他更偏爱宋无忧为名,并不与他亲近。
后来徐氏去世了,她那些丰厚的陪嫁就都落到了宋无忌的名下,从此吃穿不愁的宋无忌对他这个父亲就更加没有什么忌惮了。
若不是老天有眼,让宋无忌拖着一个病怏怏的身子,深得圣眷的他恐怕早就不将自己放在眼里了。
不过说来也奇怪,当年宋无忌身染怪病的时候,太医们都说他活不过十八岁,可是眼下他都快二十了,却依然是那副要死不活就不断气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