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说法虽然有,但是流传并不广,一则皇帝并没有褫夺郑丝竹的封号,二则,如果她真的偷汉子,那么皇帝绝对不会留下她肚子里的孩子。
因此,宫中大部分人都认为她是因为得罪沐贵妃被扔进去的。
李昭仪柔声道:“皇上既然有了处置,定然是有缘由的。本宫今日来问姑姑,是听人说,郑采女如今身边带的人都是姑姑这边挑的,想着姑姑许是照看着她。毕竟跟她同居一宫,日日听得本宫叫我姐姐,本宫有孕,她也有孕,本宫这边挂念着自己的肚子,那边也想着她的孩子。”
陆湘道:“娘娘仁慈。郑采女挪去了冷宫居住,但位份和份例都还在,她身边原有的两个宫女不堪用,敬事房自是要选人过去,宫女是我挑的,太监是王公公那边选的。”
“那姑姑的意思是……”
“这些都是公事公办,郑采女去了冷宫之后,我再没有见过她,不过昭仪娘娘既问起了,回头我得跟玉漱说一说,郑采女还是采女,又怀着龙胎,依着规矩,敬事房每日还是该过去问安。规矩不能坏了。”
李昭仪闻言,也不知怎么地,脸上的神色突然有几分不自然。然而这不自然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很快就换上了笑意。
“姑姑想得周全。本宫这里替她备了些东西,劳烦姑姑跟玉漱姑娘说一声,过去看她的时候给她带去。”李昭仪说着,站起身,蹒跚地走到柜子前,拿出了一个早就打好的包袱。
陆湘见她走得艰难,便上前主动接过了包袱,扶着她重新坐稳。
“姑姑,若是你们见着她了,再过来给本宫回句话,成么?”李昭仪问。
“难为娘娘替郑采女想得这样多,娘娘当真是有善心。”
李昭仪笑着叹口气,垂下头摸了摸自己的大肚子,“都是为着它。为着它多积些福。”
陆湘点了点头,又跟李昭仪唠了些家常,方才起身告辞。
出了长春宫,玉漱从陆湘手里接过包袱,轻轻掂量了一下,问:“姑姑,这是什么?”
“这是李昭仪要带给郑采女的东西。”
玉漱瞅着陆湘的神色,目光也微微发冷。
那一夜,玉漱陪着陆湘审了郑丝竹,虽然她不知道郑丝竹与沈约的故事,但确知郑丝竹与沈约都是入了别人的套。
陆湘对上玉漱的目光,知道玉漱已经猜到了她的想法,倒不禁微笑了一下。
在皇宫这个地方,除了自己,最关心你的人就是你的仇人。
陆湘自问对郑丝竹已经够友善的了,也不会向李昭仪这般心心念念。
“有件事之前我没有在意,如今想起来,倒是值得一说。”
陆湘往左右一看,见附近没人,便问:“何事?”
“那日在筒子河找到苹香的尸体,我跟东厂的人整夜都在河边找芸香。我是出嘴不出力的,便与他们又闲扯了些,方知郑采女身边的这个苹香,原来是李昭仪身边的三等宫女,专司洒扫的。”
提起郑采女的事,陆湘也想起来了什么,“郑采女承宠的时候,皇后娘娘便指了长春宫让她住,我记得原本敬事房是要按例给她拨人的,是李昭仪说长春宫里如今人就多,不必再令挑多的人去了。后头我便叫盼夏安排了一个人过去,就是郑采女身边的芸香。”
郑丝竹有她自己的机敏之处,苹香与芸香两个,她知道重用从外头拨过去的芸香。但是苹香到底也是她身边的大宫女,若当真有异心,可以办成好多事了。
更何况,连郑丝竹自己也说,她想去宝相楼求子的事,虽然芸香知道的最多,但是并没有可以避讳苹香。
郑丝竹和芸香两个人的所有行动,完全在苹香的眼皮子底下。
很可能当天他们俩一出门,就有人往王德全那边递了消息。
眼下这么一分析,陆湘觉得至少有五成的把握能确定跟李昭仪有关。
陆湘觉得,如果能从王德全那边知道是谁到敬事房告的密,就差不多能有九成把握了。
“玉漱,你才到敬事房,与其他的人事都不熟,这件事你点到为止,别再花心思了。”
玉漱道:“姑姑放心,我只会尽自己的本分,不会做多余的事。”
陆湘点了点头:“不过这事并不算完,你还有差事要做。”
“姑姑尽管吩咐。”
“方才李昭仪提起敬事房有没有去给郑丝竹问安的事,她既问起了,明日你还是照着宫规往郑采女那边走一趟。”
“奴婢明白。”
郑丝竹不像尹芷兰那般被褫夺了封号,她还怀着龙胎,还是皇帝的妃子,虽说搬去了冷宫,但至少换了一个居住的地方。论理,敬事房该过去每日问安的。
“你到了善岚苑,一切照规矩办就是。”
玉漱点了点头,“若是善岚苑有什么不规矩的事,我也会一并指出。”
陆湘想了想,又道:“郑采女是个最会顺杆子往上爬的,你切记不要给她机会。”
这是陆湘的教训。
她一个最不好管闲事的人,被郑丝竹顺杆子爬,今日李昭仪把她喊过来一番询问,就是因为怀疑陆湘跟郑丝竹有交情。
着实是冤枉了陆湘,论交情,她跟沈平洲有交情,哪里轮得到她郑丝竹。
只如今被郑丝竹拖下了水,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李昭仪今日在她这边试深浅,且不知她什么时候会下手。
在宫里动手害人,讲究的就是一击致命,不给对方翻盘的机会。
如今郑丝竹只不过被打发去了冷宫,位份还在,还在孩子,再等九个月孩子出生,皇帝很可能会把她放出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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