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1 / 2)

“因为你,我境界跌落金刚谷底,这食人心肝的行径被世人窥见,差点成为过街老鼠,竟然与你一同登榜十大魔头,第十?若不是第一,便是第二又有何用?!”

“洛阳,你可知你的心肝能助涨我多少修为?!我日日夜夜都想吃你啊,不光是心肝,整个人都要生吞入腹,才能泄我心头之恨!”

断断续续的疯言疯语间,两人终于拉开一段距离,谢灵宛如一尊魔神临世站定,六条红蛇游走。

徐凤年单膝跪地,脸色薄如金纸。

气机絮乱所致,脸上生根面皮成了无根浮萍,尚未来得及坠落,就化作一阵粉末。

谢灵一双赤眸光彩熠熠,阴鸷沙哑道:“你果然不是洛阳,差得太多。”

徐凤年抬头笑了笑,缓缓站起身,“累了?”

在腹部双手抱圆,吐出一口浊气剑气死气。

再呵登昆仑。

脸色红润,眉心浮现一枚红枣印记。

若只是如此,还只会被谢灵视作回光返照。

三呵游沧海。

在这等险境中,被一次次霸道捶打,开启了剩余紧闭六大窍穴中的极泉。

露出真实面孔的徐凤年衣袖悠悠摇动,风采绝伦,如同入尘世的仙人。

谢灵皱了皱眉头,喉咙发出压抑的嗓音,如钝刀吱吱磨石,又像是老鼠啃咬死尸,难听异常。

徐凤年平静道:“魔教宝典蛇吞象,我听说过,听潮亭有半部摹本,说是常吃心肝,可以证得大长生的陆地神仙境界。只不过你修炼多年,应该知道后遗症无穷,当真坚信当年给你这本破烂秘笈的家伙,存了好心?你确定不是被路边摊卖狗皮膏药的贩子给坑了?”

谢灵愤怒到了极点,六根邪气无匹的鲜血红蛇张牙舞爪。

徐凤年问道:“你不奇怪我为何佩刀却不抽刀?是不是觉得我他妈的跟你一样脑子有病?”

徐凤年摘下春雷刀,高高抛向空中。

谢灵心中一惊。

徐凤年跟先前谢灵横冲直撞如出一辙,借着积蓄登顶的气势朝谢灵杀去,存心要玉石俱焚一般,步入金刚以后,几乎从未与同等境界交手的谢灵活得小心谨慎,修为深厚,若说杀人手法与迎敌策略,其实远没有他啖人心肝这般吓人。

只不过这小子再生猛,只是金刚境上下浮动的伪一品雏儿,谢灵还真不相信会死在这里。

气势正足的佩刀青年冷不丁撤下身形,不顾气机逆行带来的凝滞和伤害,这位对上谢灵诡谲功法,无数次在生死关头游走都显得心志坚定的年轻人,瞪大眼睛望着谢灵身后方向骇然道:“洛阳!”

洛阳,两个字。

洛阳这个人,甚至是这个名字,都已经是谢灵刻进骨子里的心魔。

谢灵心思流转,一愣过后便猖狂大笑,这年轻人的鬼蜮伎俩,可笑至极!退一万步说,便是被你刺上一刀,又如何?

顺着气机痕迹抬头望去,谢灵看到那名刀客双手握住刀鞘,当头刺下!

若是谢魔头有闲情逸致环视一周,就会发现这一刺,实在是造就了不同寻常的恐怖气象。

方圆几十丈黄风好似一瞬静止,许多飞扬尘土便停在空中。

一静再一动,天地间骤然起风波。

顺着一个无形弧度,所有流淌于地面的气机倒流而上,如逆水行舟,汇聚到春雷刀鞘鞘尖。

一切不过刹那。

但刹那已是生灭。

除了宣德城外,生平第一次感受到灭顶之灾的谢灵双拳举过头顶,张嘴嘶吼,除了声音,还有鲜血涌出。

说不是一刀还是一剑。

春雷刀鞘就这般刺下。

透过六根盘旋血蛇,透过雄浑罡风,透过双拳,透过魔头谢灵的天灵盖。

翻天覆地的风波炸开,波及到了鸭头绿客栈,整座结实到可以遮挡风暴的客栈摇晃不止。

徐凤年用未出鞘的春雷将大魔头脑袋钉入地面,吐出一口鲜血,连忙驭出一柄袖中碧绿飞剑竹马,盘膝坐下养剑,一边艰辛喂剑养胎一边破口大骂道:“老子偷学了一剑,可叫仙人跪。你他娘的跪不跪?”

第038章 谁家儿郎刀在鞘

能在鸭头绿客栈外留下一具全尸的,竟然算是幸运,一眼望去遍地残肢断骸,一些下场更惨,被蛇吞象的魔头谢灵踩成肉泥,徐凤年坐在地上,喂饱了剑体油绿的飞剑竹马,收入袖中,转头看着除去脑袋还算完整已经一滩鲜血烂泥的魔道枭雄,当时谢灵倨傲询问自己是否有遗言,世子殿下本想说侥幸活下就将谢灵与他媳妇葬在一个棺材,只不过生怕魔头心生警觉,高看自己几眼,就咽下这句话。

对于谢灵的年啖心肝百副,厌恶自然有,只不过憎恨倒是谈不上,人在江湖,想要出人头地,少不得蛇有蛇路鼠有鼠道,尤其是谢灵这般没有顶尖宗门可以依托,境界攀升尤为艰辛,一个不小心,也就跟许多初出茅庐的雏儿一样说夭折就夭折,只不过真碰上了要生死相向,徐凤年若是心慈手软,那就是太嫌自己命硬,不过当时如果没有从蛮腰老板娘嘴中验证谢灵确实跌境至金刚边缘,就会毫不犹豫开始逃命生涯,但是此番恶战,徐凤年劫后余生暗自庆幸的同时,也有替谢灵感到不值,都已是曾经到过货真价实指玄境的顶尖高手,心境却奇差无比,与武境实力极为不匹配,输给那个大名鼎鼎的洛阳之后,就跟受了欺辱的娘们一般,事后再被提起就要喊疼,徐凤年心想还是打架打少了,起码也要好好学习一下市井泼皮无赖们无赖行径,打得过就充大爷,打不过就跑嘛,大不了临了喊一句老子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都好过谢灵这种落下心理阴影的,跌境的凶险不输给伪境,这一点,有个抠脚老汉早已说得透彻。

徐凤年看了眼仍旧插在谢灵头颅中的春雷,当年羊皮裘李老头便是在雨中以伞作剑,使出一剑仙人跪,破去符将红甲,徐凤年叹息一声,世间有几人,能如李淳罡这般一落千丈却重返剑仙境界?一剑斩甲两千六的李淳罡,江湖之大,何止百万众,到底是只有一个。

徐凤年眯起那双杀人过后留有许多杀意的丹凤眸,望向客栈里慢慢走出的黝黑店小二,秦武卒。他很不聪明,离开了走出了狡兔三窟的藏身地窖,但他也很聪明,要挟了那名幸存下来的可怜稚童。

当时在二楼客房,故意祭出飞剑吸引老板娘注意力,然后以手刀割去她项上头颅,之后他就想要找出这名号称一招鲜的谢灵徒弟,且不说是否要杀人灭口,总归谨慎起见,要先确定秦武卒的行踪,没料到二楼没了少年踪迹,徐凤年也就先搁在一边,那名陶潜稚遗孀称不上贞烈,却也性子果决,约莫是想透了就算苟活于世,也逃不出慕容章台的手掌心,不用奢望去为夫君守灵和安然护送棺柩返回家乡,就恳请徐凤年救下幼女陶满武,这以后她含泪笑着求徐凤年出刀快一些,再就是莫要让女儿见到这一幕,徐凤年都应诺了,她闭眼等死后,临终前竟然不是去骂那名杀死夫君的恶徒,而是恨极了去毒咒那名与陶潜稚投帖结拜的董胖子,要这名只是没有亲自护送她们赶往留下城的北莽青年权臣,此生不得好死!女子心思,实在难以揣测。

徐凤年缓缓站起身,不与黝黑店小二废话,开门见山说道:“你想活?可以,我不像你吃人心肝的魔头师父,不滥杀无辜。你放了她,我放了你。”

秦武卒手脚颤抖得愈发厉害,小女孩本来就被勒得稚嫩脖子铁青发紫,少年无意中加重力道后,呼吸困难,几乎濒死。泪流满面的秦武卒恍然未觉,他在隐蔽孔洞中亲眼见到徐凤年眨眼杀死闸狨卒的手段,知道这个戴了面皮的玉树临风公子哥远非看着那般温良恭俭,少年只是如同一头受伤的幼狼,死死盯着站在谢老酒鬼尸体边上的年轻刀客,咬牙问道:“你说话算数?”

徐凤年平静问道:“要不然你勒死她试试看?”

秦武卒微微松了手臂力道,犹豫不决,客栈内外都是鲜血和死人,这得用掉多少具棺材啊,少年心中交织着不可言说的悲愤惊惧,掌柜酒鬼与老板娘再吝啬抠门,从他在鸭头绿客栈扎根第一天起,便不是至亲胜似至亲,况且老鬼若真是小气,也不会教他那一手保命绝技。秦武卒颤声问道:“你发个毒誓,我放了她,你不许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