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朋友不能饿肚子哟,肚肚饿了就要吃饭,不然,肚肚会疼的哟。来,娘亲喂馨儿吃饭饭。”
舒念宁说着再次端起碗, 拿小丫头的专用小勺舀了一口饭, 递到馨儿嘴边。
馨儿不吃, 却是好奇问道:“小朋友是什么意思?”
呃。。
“啊,小朋友就是小孩子的意思。”舒念宁答道, 手仍举着饭勺:“乖馨儿, 吃饭。”
“娘亲腿还疼么?”小团子不吃饭, 顾自低头瞄着舒念宁膝盖上扎着的布包包,皱着小眉头的神情,和她爹如出一辙。
“不疼了。”舒念宁终于露出笑容,小馨儿真是时时让她感动, 但觉窝心不已。这个小娃娃呀,与她十分投缘,她俩相互间亲得很。
“馨儿最乖了,我们吃饭饭好不好?”
“娘亲吃。”小家伙坚持。
舒念宁算是看出来了,这小丫头性子也随了她爹,骨子里强着呢。。
“好吧,娘亲吃,娘亲吃。”
她笑着给自己盛了一碗,率先吃了一口。然后,再拿馨儿的碗,喂到小丫丫嘴边。
这下,小姑娘肯吃了~
一大一小,你一口我一口的吃了起来。舒念宁食不下咽,味如嚼蜡。她是真的没有食欲。然为了让小家伙安心吃饭,她不得不勉力为之。
怡园的晏母有不食晚膳的生活习惯。但心里却是惦记着佛堂里罚跪的儿子。自己身上掉下的肉,生气是一回事,心疼也是实打实的。
高头大马的大男人,不吃饭怎么能行!
她想派人去叫他起来,可心里又堵着一口气。一时间又气又急,心绪纠结坐卧难安。
待得掌灯时分,终是坐不住,叹息着让人支着灯笼,缓步前往佛堂。
远远的便瞧见了儿子跪得松般笔直的背影。她心疼得不行,他这一跪,已是近五个时辰过去了。一口水都没喝上。
待走到他跟前,却是不肯先开口说话。端着脸看他。
“娘”晏逸初开口唤道:“您怎地来了?天黑了,您就不要出门了。快些回屋罢,早点歇着。”他了解母亲向来早睡早起。
晏母示意丫头退下,气呼呼道:“歇什么歇?!我能睡得着吗?气都要气死了!”
“儿子不孝,累娘亲受气了。”他自责道。
他心里对母亲不是不愧疚。可他一点也没后悔,相反心里着实庆幸,跪在这里的是他,而不是宁儿。
这罚他虽然能受着,不至于吃不消,但确实不能说是什么舒适美妙的体验和感受。。
想想宁儿受伤的膝盖,他无比坚定自己替她受过,再值当没有。如果事情重来一次,他还是会选择这么做。
“你倒是评评理,娘做错了吗?不该罚她么?她犯下如此大不敬的罪过,倘使你爹还在世,他会罚得更重!便是让你休了她,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稀罕事!”
晏逸初嘴唇蠕动了下,沉默着没有回话。
“怎么不说话?”晏母不满。
“娘,她真不是故意的。”晏逸初有些无奈的说道:”事以至此,您就消消气,不要与她计较。回头您气坏了身子,可叫儿子怎生是好!”
“你现在还会在乎娘生不生气?”她冷哼道。
“娘”,晏逸初看着母亲:“您这说的什么话呢?在儿子心里,您永远都是最最重要的人。”
晏母瞧他,知他说的是真心话,只是而今再怎么重要,怕是也及不上他那亲亲小媳妇了。
想想今天发生的糟心事,她是郁结于心,愁肠百结,心情沉郁到极点。。
她重重吁出一口长气,忧虑道:“眼下可怎么办才好?菩萨怪罪下来,不知要如何惩罚我晏家,给晏家降下什么样的灾祸?”
晏逸初望着母亲愁容满面的神色,沉吟片刻,还是说了出来:“娘,您真觉得这世间会有神明,有菩萨吗?”
此言一出,晏母大惊,难以置信儿子的嘴里,会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
她骇然的注视着儿子,惶急道:“你这孩子!都说的什么混账话!!这要让菩萨们听见了,可饶不了你!”
她愈说愈是惊惶不安,心悸难平。慌慌张张仰头望向佛堂的屋顶,权当望天,双掌合十嘴里念念有词:“各路大慈大悲的菩萨啊菩萨,恕罪恕罪,吾儿他,他不是成心的!”她的声音发颤,吓得不轻。
说完又垂头盯着儿子,怒声低斥道:“还不快点给菩萨赔罪!”
晏逸初却沉声言道:“若真有菩萨,那云娘她们几个为何会落得那样的下场,横遭歹死不得善终。她们有什么罪过呢?!”
对上母亲惊愕的双眼,他笑得萧索:“或许她们真的是因为我的缘故,为我所累。倘使当真若此,那菩萨岂不是,是非不分事理不明。
真有那天道轮回,报应理应报到当事人身上,不是么?将我的罪孽报应在她们身上,菩萨何其糊涂!她们何其无辜!”
这是他的心底话,他独自一人跪在这里几个时辰,静寂中望着空无一物的供桌,他心思沉潜,想了很多。
自小受母亲信佛的影响,他对神明那也是非常敬畏。他生在钟鸣鼎食之家,家族显赫。一路众星捧月,顺风顺水的长大。
不曾想,成年后他在姻缘路上,栽了大跟头。他想不明白,她们虽皆是娇生惯养的大家千金,却都是心性单纯良善的女子。老天缘何要那般残忍的对待她们?
若说是想惩罚他,合该报应在他身上才是。这些年,他不主动挑事,但身在名利场里头,利字便是一把刀。
因利益纷争结仇结怨,司空见惯。不是人得罪他,就是他挡了人的财路,被人给惦记上了。。
他身体里流着晏家人的血,铁腕铮铮,性子强硬。行事向来说一不二。他知自己在坊间有个诨名:“玉面阎罗”,这不单是指他“克妻”,也是形容他出手狠辣,跟索命阎罗似半分不容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