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马车上卧了一路,蓝生大约明白这是战国时代。嗯,要学的语言又多了,现在可不止七国,无数小国林立,蓝生恨不得秦始皇立刻降生统一六国,书同文、车同轨是多么重要。
“须贾大夫,此行君上寄吾等厚望,奈何齐王强横,小人心中颇为惴惴……”
蓝生身下这辆马车里的人正在窃窃私语,多亏妖族身体强悍,她又有人的聪明智慧,一路行来,大约能听明白他们说什么。
蓝生好巧不巧撞上一对魏国出使齐国的使团,天知道他们是来干什么的。反正战国时期就这么大的地盘儿,总要时不时互相派个使者。蓝生不在意,她正兴致勃勃的看着此时有名的大城——临淄。
“禁声,吾等已入临淄。”须贾掀开车帘,看了看这繁华的临淄城。国人身高体健,市井有条不紊,不愧为一国都城。
蓝生也兴致勃勃的在城里闲逛,她身形一转,就学着马车里人的衣饰变了一声衣裳,做男装打扮。不是这是女子不方便出门,街市上多的是乘车、骑马、步行的女子。只是,贵族女子有无数仆妇侍从,平民女子要提篮卖货,蓝生既不想受人欺负,又没有那么多小妖做随从。
“君子可是从齐国来?”蓝生在一个做木簪的摊子上闲聊。
“老丈怎知?”
“君子一口齐腔雅言,小人略听得出一二。君子远道而来,正该为家中妻小带些临淄独有的好物什。小人的木簪,乃桃木所制,驱邪、镇惊、安气、凝神……”
败了,败了,任何时代的商人,都是演说家,这词儿张口就来。不过,桃木,蓝生拿出一根雕鸟首的桃木簪子,磨得光滑,又上了漆,果真十分漂亮。重点是,她一个妖族,带桃木簪子,嘲讽效果加倍啊。
蓝生从怀中掏出刀币递过去,连说:“不用找了。”
那老丈好歹还有点儿良心,又随手抓了只木簪塞在她手中。
蓝生就这么在临淄城里闲逛,只买市井小巧工艺品。吃的不敢妄想,这年头,平民百姓能有什么好吃的入口,只说卫生这一大关就过不去。金银器物之类的奢侈品店不敢去,在这临淄,贵族都是有数的,商贾的记忆力没这么差,一去保准露馅儿。
吃吃喝喝好多天,蓝生掐着日子回来,想跟着这队使团,再蹭车穷游。
来的不巧,正看见这群战国时期官僚欺负人呢。
使团中一个门客不知怎么得罪人了,被打得遍体鳞伤裹在席子里,使团的最高长官须贾大夫还不够解气,命喝醉的人在他身上撒尿羞辱。
怎一惨字了得!
“入厕,方解吾恨!”厅中,须贾大夫高声吩咐。两个下仆应声,把廊下那人用席子裹了,就要丢道厕所去。
蓝生好奇得跟过去,不是她猎奇,而是这人实在奇怪。明明没被打死,却一动不动,被如此侮辱,却不奋起反抗。不是太懦弱,就是太有心计。这个年代,尊严大于一切,蓝生在街上看见好几起一言不合拔剑的,当场砍死,城中巡逻的卫兵为习以为常,通知家属收敛便是。
下仆也瞧不起这样的人,一路骂骂咧咧,随意把他丢进厕所,就站在不远处守着,等候须贾大夫的命令。
那个在席子里装死的人却突然出声道:“君子可看清楚某了?”
“谁?谁?难道里面的人还没死?”两个下仆面面相觑,惊恐得四处看了看。
“你进去看看!”
“不去,将死之人,恐化做厉鬼,无关!无关!”另一个下仆头摇得像拨浪鼓,生怕被厉鬼记恨上。
蓝生随手一挥,两个下仆就在这么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此时都是旱厕,这气味儿就甭提了。蓝生封闭了嗅觉,仍旧习惯性扇了扇风,继蛇妖怕蛇之后,她又遇上了厕所交友,这他/妈都叫什么事儿?!
听见两个下仆倒地的声音,里面那人掀开席子,带着一身脏污爬了出来。身上全是伤,他却仿若不觉,颤巍巍站起来,施了一礼。
“啧啧~还能行礼,你还端着架子呢?”蓝生从墙后闪身而出。
“架子?”倒霉鬼没听明白,苦笑道:“君子与某同乡,还望施以援手。”
不是同乡,我说话都是和你们学的。
蓝生好整以暇问道:“你怎知我在?”
“某察觉有人看。”
哦,对视线敏感。
“为何救你?”
那人愣了愣,不救人,你观察半天又把下仆打到做什么?不过倒霉鬼不会这么直白,他跌坐在地,他目前的状态,没有人搭救,走不出去。
“全当满足君子的好奇心。”倒霉鬼还是个观察人心的高手,敏锐察觉出蓝生根本不是他口中的君子。
蓝生笑了,又是一拂袖,那人身上的脏污就全部褪去。
倒霉鬼愣了半响才呐呐道:“方仙道?”
什么玩意儿?蓝生撇撇嘴,这战国时期的人真让她忍不住飚脏话,说的都是人话,怎么都听不懂呢?
第135章 青蛇娘娘2
方仙道是神仙术士的泛称, 在这个年代,巫医不分,人多蒙昧,社会从奴隶制度过渡到封建制度,有太多事情,只能用神仙手段来解释。
倒霉鬼纳头便拜, “范叔求仙人救命。”
“依你的才能和心志, 便是没有我, 难道你不能自救吗?若是要求我这个飘忽无常的所谓仙人才能活命, 那你还是干脆去死吧。在这乱世, 求人不如求己, 不能自救的人, 不该活下去。”蓝生冷淡道。她觉得这人不是一般人,一般人察觉不到她的视线, 一般人也没有这样忍受屈辱的毅力。经过这么多个世界, 蓝生能记得的也就韩信受□□之辱了。即便是□□之辱也比不上鞭笞、撒尿、入厕的侮辱。
“君乃仙人啊!”范叔瘫坐在地上, 难以理解, 他以为这是自己的转机。
“世上没有神仙,早说了求人不如求己。”蓝生双手环抱, 懒洋洋靠在墙上。
范叔的确是个不简单的,愣了没多久, 就整理了一下衣裳,郑重一礼,道:“谢过君子净衣之恩。”
看他这么快振作起来, 蓝生兴趣更加浓厚了,蓝生能看出他不是装模作样,笑问“你准备怎么脱困?”
范叔从腰带的夹缝里翻出一小块金子,咧嘴一笑,“装死、贿赂下仆,托好友之力,远走他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