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上朝、上衙的时候穿,平时在家、休沐的时候,除了那些土包子,谁天天穿官袍啊!难道大伯的衣橱里,常服不比官袍多。”
“说的是,我常服全穿道袍就是。”贾敬觉得二弟既然是得过机缘的,肯定比他这等还在宝山下,不得门而入的人懂行。出的主意也合他心意,欣喜约定,吃过饭就过府商量道袍款式。
贾赦、贾政把事情商量定了,才回来和贾史氏报备一声。贾史氏看着两兄弟相携而去的背影,幽幽一叹,把当初拟好的单子点火烧了放进香炉里。
她本想着,孩子们不懂事没主意,少不得她这个做娘的襄助。可如今他们兄弟齐心,又有本事,那就用不到她了。男人能干立得起来,就没有女人的用武之地。夫死从子是此时常态,那些老太太当家做主,都是儿孙没能为,只能依靠辈分人情做脸的人家。
贾史氏焉巴了几天,又重新打起精神,为贾政挑媳妇儿。早说了贾政是个跳豆,一直硬扛着不成亲,如今好不容易松口,贾史氏誓要找个天仙来配。没出孝的日子不好说亲,可把京城适龄闺秀都打听好,也让政儿私下想清楚,一出孝就去提亲。
守孝的日子眨眼便过了,老太太和贾代善接连过世,荣国府结结实实守了三年。收道贾代化的示意,一出孝,贾赦贾政就压着一车车银箱子,浩浩荡荡往户部而去。高头大马、衣着鲜艳,走在路上旁人是要多看几眼。要是有人问干什么的,贾赦就高谈阔论:“陛下追讨户部欠银,我贾家深受皇恩,自当为君分忧,这是还银去!”
“当不得诸位夸奖,欠债还欠,天经地义。陛下仁慈,没给算利息,我等臣子便愧领了。”有官家下仆阴阳怪气,贾政只听得出表面意思,难道还有人敢说还银不对吗?当真是摆足了端方君子的架势。
贾家退伍老兵做仆役护卫,胳膊上全是腱子肉的仆役抬着银箱子“哐哐”放在户部大堂,一开箱,刷——耀眼的银光镇得户部尚书抖着手问:“这是什么?”
“银子!”贾赦从怀里摸出欠条,高声道:“胡大人,贾赦来销账啦!”
只见过借银子,没见过还银子的户部尚书太知道背后的意义了,一口气没喘匀,差点儿背过去。
“来人啊,递牌子,我要面圣!”
作者有话要说: 早安,我的小可爱~
第77章 假正经9
高贵富裕如皇帝, 才更知道一文钱难死英雄汉的道理。国家这么大,处处都要用钱。国库不足,朝堂大佬已经打上了皇帝私库的主意。正巧在这追讨欠银的当口,贾家兄弟跳出来。皇帝顺势把他们立为典型,号召朝中官员赶紧还银子。
况且贾政说的好啊,连利息都没让你们还, 皇帝又找到了一条说明自己是仁君且能把事情推行下去的理由, 顺水推舟给了大大的好处。
贾赦承袭伯爵, 贾政从五品的员外郎还没上任, 直接升了一级做郎中。从工部调到户部, 专职清理欠银事宜。
荣国府的爵位是从祖父贾演那里来的, 贾代善本该承袭侯爵位, 可他忠心耿耿、素有战绩,累功封了国公。到贾赦这里, 本该是伯爵。不过若是贾赦没有能耐, 多降几级, 皇帝也是不心疼的。
贾政本是科举出身, 按理来说是清流一方。可和他同年的人如今大多数还在六七品上打转,他这个走马章台的公子哥儿, 同年操劳政务的时候还在喝酒听曲,现在一入朝堂官职就比大多数同年高, 一同科考出来的看得惯他才怪。
贾政不在乎,官高才是王道。不服气,见了我还不是得先拱手行礼。
宁国府也紧跟着还了欠银, 可惜不是第一个,效应没有那么突出,皇帝还是投桃报李,给贾代化加了虚衔,给世子贾敷颁了赏赐。一直在翰林院颇不得志的贾敬也得了恩典,征求他的意见后调往御史台效力。
贾敬在临了离开翰林院的时候,干了一见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情。他穿了自己的勋爵衣裳,去翰林院晃了一圈。都说了宁国府是武勋家,贾代化荫蔽儿子,次子也得了勋职。勋职从来品阶高,没实权,就是装饰门面的摆设。可装饰也是实打实的品级啊,日常交往可称官职的那种。翰林院全是些小官,前程远大也在日后。
贾敬穿了勋爵衣裳过去,一众人等都得俯首,包括他的前上司。就因为武职转做文官,贾敬在翰林院颇受排挤,如今看着众人五彩缤纷的脸色,贾敬高兴道:“得亏我爹位高权重,得亏我会投胎,郑学士,您也为我高兴吧。”
贾敬理了礼自己的官府补纹扬长而去,气得翰林院诸位咬牙切齿:“小人得志!”
贾敬自此打开人生新大门,入了御史台,兢兢业业找茬,还时不时向贾政请教气死人不偿命的妙招。不用说,穿勋爵衣裳品级打压翰林院的馊主意,就是贾政出的。贾敬开启毒舌模式,誓用同僚罪行染红自己的顶戴。在朝堂上大杀四方,回家不参加宴饮聚会,只穿着道袍打坐,装仙风道骨,全不像勋贵人家的。官场上的人受不了,直接给取了个颇有讽刺意味的外号——贾神仙!
这些都是后话了,皇帝赐下爵位,贾赦却给礼部发了公函,请求协助改建荣国府。荣国府乃是国公品级,他一个伯爵住不得,许多地方不合礼制。皇帝正是要树典型的时候,怎么能驳他的脸面,只说荣国公夫人还在,理应是国公品级。
皇后还召见了贾史氏,赞她会教养孩子,堪为贤妻良母典范。
上半辈子靠丈夫,为自己挣了民爵中最高的一品夫人。现在靠儿子给自己挣脸面,得了皇后夸赞,众人羡慕。贾史氏一直高昂着的心突然就落下来了,反正都是享福,享谁的福不是享呢?
现在,贾史氏的任务是给贾政挑一个四角俱全的媳妇。
“你是嫡次子,没有爵位本就吃亏。老太太走到时候,私产大头给了你大哥,面上做出个公平的样子来,我只当不知道罢了。如此你在钱财上就吃亏了,得找个有爵人家的姑娘,才能在方方面面帮衬你。老亲家姑娘的教养,你还信不过吗?你小时候都见过的,必定满意。”贾史氏是这么说的。
“婚姻乃两姓之好,我已娶了你大嫂,联姻文官家。你若是娶武勋家中闺秀,荣国府在武勋这边的关系就不会断,至少不会断得那么快,总能撑到下一代长起来。我知你遍观群芳,咱们武勋家的姑娘英姿飒爽,你不是喜欢龚楼的阿舍吗?这么说虽然不尊重,可武勋家的姑娘比阿舍强千百倍。”贾赦是这么说的。
既然老娘和大哥都是一个意见,贾政就听他们的了。这些年白担一个怜香惜玉、好色贪花的名头,其实我还是清清白白的童男子啊!
选来选去,既要家世合适,又要为人周到,还要貌美温柔,即便是贾史氏这等选了一二年的,也只能勉强挑出几人来,最合适的是县伯王家的小女儿。县伯王家与贾家同为金陵出身,同乡,知根知底的。又因管着市舶司,家中富豪,多少别人求之不得的奇珍异宝,海商们哭着喊着往王家送。如今待字闺中的是嫡幼女,教养人品那是一等一的。家中哥哥们也出息,长子继承家业,次子在军营中已有建树,也是勋贵中难的的有为青年。
“唯一能挑剔的,就是他家次女嫁给了皇商薛家。虽说和商人结亲名声不好听,可薛家并非普通商人,祖上乃是太/祖御封的紫薇舍人,也是金陵老姓。你高祖在的时候两家就很亲近,堪称世交。姻亲家的姻亲,你若不喜,不来往就是了。”贾史氏头头是道的历数她名单上人员优劣。
“娘,我不是那等清高人。皇商怎么了,要不是……我还想出海看看呢!”
“出海!那是人干的吗?多少人一去不复返,你居然还有这等主意。家里是短你吃还是短你穿了,给你插俩翅膀你是不是要上天啊!”
“原本,原本,我现在不是改了吗?”贾政抱头鼠窜。
“原本也不行,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你还出了这么多幺蛾子!”贾史氏气不打一处来,“滚吧,滚吧,看见你就来气!”
贾政早已不是昔日跳豆,出了大门,依旧整衣肃冠,踱着他的官步,慢悠悠在府里乱晃。
贾政没意见,贾史氏外出交际的时候便格外厚待王家小女儿,等风吹得差不多了,双方都有意,贾赦长兄如父代为提亲。
王家老爷太太对小女儿十分疼爱,是这么和女儿说的。“贾存周早些年虽然荒唐,可浪子回头金不换。他年纪轻轻已是五品官,受陛下重用。和袭爵的哥哥关系也好,日后分家产也不会吃亏。况且生得一副好相貌,为人温柔体贴,家里再不会让你吃亏。”
王家小女儿含羞带怯的同意了,说句不合时宜的。京中女儿家,谁不喜欢贾政呢?他及冠的时候,老公爷取名存周,就是让他记着规矩礼仪、周礼大道。可他依然如故,流连欢场。即便如此,那诗词曲赋中透出对女儿家的尊重,也足以让人倾心。
别不承认,其中脸好占了大半因素。
贾政是有名的大龄未婚男青年,定了亲事,六礼走得飞快,一切顺利走流程。这日休沐,贾政和贾敬又凑在一起商议修仙大业,突然小厮着急忙慌跑进来禀告:“二爷,您快出去看看吧!姑娘们把咱家大门堵了!”
啥?什么?姑娘,谁家姑娘?荣国府三间大开的兽头门,怎么就堵了?
小厮一边拉着他往外走,一边解说,“龚楼的阿舍姑娘、红袖坊的红袖姑娘、玉玲珑的白无瑕姑娘,还有各大秦楼楚馆的当家姑娘都来了。车马华丽,跟随者众,把咱家大门给堵了。”
贾政听了眼前一黑,完了,完了,我的君子形象!
走了一段贾赦也听到消息出来,“你到底干了什么!怎么招惹这么多人,还找到家里来了!”
“冤枉啊,我都三年没去过了!”贾政蒙头喊冤,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出门一看,果然香车宝马,香风阵阵,各家头牌行首的派头可不小,一眼望不到边的美人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