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发出招工启事之后, 夏东篱起初还有些紧张和期待,特别留意着手机的动静,然而, 一连几天手机都是安安静静的, 除了接到一个广告电话之外一无所获, 索性他就将这事放到一边了。
当然,这几天夏东篱也没有闲着,他操控着小绿独自完成了十三亩地的播种任务, 还握着小水管给土地浇透了水。
走了一圈之后,他才明白为什么小李助理提到缺水的时候那么慎重了,他浇地的时候自来水表的圈圈转得那个叫快啊, 刷刷刷就跳了一个数字,粗粗一算就用掉了十多块人民币。
他这还是因为下种,只浇了土层表面而已, 可以想象如果是旱季浇灌的话得需要多少钱。
如果是小李助理知道他这么想的话一定会说他想太多了,生活在一线大都市除了洗水箱就没遇到过停水的夏东篱并不知道,要是真的到了旱季, 那么自来水取水点能够抽上来的水资源肯定也不足, 到时候供应吃紧必然只能限时供应自来水。
那些水用来生活还都不够, 更别提让他去浇灌农田了。
这也是为什么即便是到了21世纪,一旦遇到旱季农民也只能看着地荒掉而束手无策的原因。
当然, 这事在小锦村不太会发生。
小锦村气候条件本身就比较优越, 北方的白云山遮挡住了西北风, 又挡住了北上的暖空气, 将温暖湿润留在了这里, 即便是最干旱的春季也有足以让别的村子羡慕的降水量。
同时, 海拔非常可观的白云山在春天还会提供融雪水。本地区的自来水厂自建立以来无水可采的情况只发生过一次, 那次是全国大旱,在小麦灌浆期滴雨未下,直接致使当年粮食欠收不说,桑树都枯死了大半。
当时的村长当机立断,除了几棵可以用来扦插的老树之外全都放弃,为了防止村民不舍得放弃偷偷浇灌,他亲自拿着斧子将一棵棵桑树砍断。为着这些事,村长家家门口可没少被人泼垃圾。
为了保住老树的生机,采桑量也被控制,除了少部分用来留种的外,村民们全都只能流着泪看着蚕苗生生饿死。
后来从结果看来,老村长当时的选择无疑是正确的,他及时止损的行为为小锦村留下了一条根。
也正是因为吃过那次大亏,小锦村的村长在后来天气恢复后,硬是一家家说服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村人们成功修建了当时可以称得上首屈一指的水利灌溉设施。
如此,方才有了小李同志的底气。
只不过这些夏东篱都不知道,他承包的地方可不在灌溉区,看到的老村长也就是一个为了几个棋子和别人辩得满脸通红的普通小老头。
当当年的铁血村长变成提笼遛鸟的小老头的时候,他的事迹注定成为只有圈内人才知道的神话啦。
忙完了耕种,夏东篱便雇人将他的小砖屋以及周围的一小块地给圈了起来——当然用的不是老许安利的那款监狱专用的,那个一围别人指不定觉得他在这藏了什么宝贝呢。
夏东篱选择了高度一米八的镂空竹钢篱笆,坚固耐用又环保,木质的色泽也和周围的风景很搭,非常自然和谐。
马上天气就要暖和起来了,他终于可以将那些小动物们都给请出来了。虽然他已经准备好了笼子,安全度应该也没问题,但有篱笆在夜里睡觉时候能够更安心一些。
篱笆周围他准备种一些藤本月季,除了美观之外也能增加私密性,而且月季的刺很厉害,多多少少能增加些防御力。
除了篱笆之外,夏东篱还在这家公司定制了竹钢的木地板,给院子的主干道都铺了方便行走的步道,家门口那块更是直接垫高了十厘米。
这样下次下雨他出去就不会一踩一脚泥了,同时也可以将院落进行一定的功能划分,等鸡鸭再多些就把它们隔开来,避免这群便便制造机到处乱蹿。
乒乒乓乓好几天后,夏东篱的院子里立刻整洁了不少。大米对于新装修的结果也很满意,它满意的直接表现就是背着夏东篱悄悄抬了好几次后腿。
夏东篱对此装作没看到,一个优秀的主人在必要的时候就是要学会装傻。但是当他看到小咩居然也跟着大米学努力抬后腿时,他就有些无语了。
——你一头草食动物留什么气味啊?!还有没有一点自己是食物链底层的自觉了?
大米是本能,那没办法,小咩他可不打算纵容!
夏东篱当场就拿起水管顶着小咩和大米的迷之视线将小咩的尿尿给冲干净了。冲干净之余,他还拽着羊用水冲了冲羊屁股,没错,业务不熟练的小咩光荣地尿到了毛毛上。
他动作虽然已经足够快了,但是羊尿的渗透力实在太强,冲了许久之后发现气味压根冲不掉后夏东篱皱皱眉,灵机一动,直接拿出剃毛刀辣手摧毛,将小咩被弄脏的屁股毛剃掉了一大半。
小咩很不舒服地连连叫唤,然而顶着大米的视线它也不敢躲,只能毫无尊严地被夏东篱顺手给剃了屁股毛和腿毛。
顶着一个光屁股跑出去的小咩努力回头看了看自己的羊屁股,也不知道它到底看没看到(夏东篱坚持认为羊是看不到自己的屁股的)。夏东篱只看到它在地上来回横跳,非常愤怒。
夏东篱很机智地做回了那个间歇性看不见的主人,他哼着小曲去给家里的小动物们添食料去了。
被无视的小咩当下更气了,它用着自己横过来的瞳孔盯着夏东篱看看,又看看横卧在地板上晒太阳的大米,不知道get了什么信息,脚丫子一撒,一个助跑居然就轻松越过了刚做好的。篱笆墙跑出去了。
片刻后,也不知它做了些什么,这货又志得意满地蹦跶了回来。当夏东篱回来后就看到小咩安静到有些温顺地窝在木地板上,看过来的眼神波光粼粼可怜巴巴,无辜极了。
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的夏东篱没当做一回事,他正忙着给小动物们搬家。禽类倒是很方便,直接挪过去就好,就是小康猪有些麻烦,如果它真的要赖在屋里夏东篱还真的那他近100斤的体重没办法。
正当夏东篱想好了威逼利诱一整套工作流程的时候,出人意料地,小康十分爽气地在他进屋招呼的时候就跟着他走了出来,看到新笼子也完全没有排斥,很自然地就走进了这个由它老爹亲手设计的vvvip猪圈。
它在笼子里头转了几圈,似乎对可活动范围十分满意,然后迈着小猪蹄哒哒哒走到了铺了厚厚稻草窝的位置趴了下来,惬意地眯起眼,并且很快就传出了小呼噜声来。
其既然之则安之的态度简直令那些正在笼子里叽叽喳喳抗议的鸡鸭汗颜。
“难道你还真的知道这是你老父亲给你造的?”夏东篱摸了摸下巴,有些疑惑地看着完全没有出来迹象的小康猪,他后退了几步掏出手机将这一幕拍成照片,然后点开了老许的微信发了过去。
许一白并没有立即回复,老许同志这段时间正被领导带着满中国跑,每天睁眼闭眼除了ppt就是会议笔记。
他那位学霸上司在这点上特别顶真,明明是个过目不忘的,却偏要盯着他要会议笔记,老许每天都忙得想要摔电脑,自然没时间看手机。
等他终于忙完了一个段落在高铁上打开手机后已经是好几天以后的事情了。多愁善感的猪爹立刻感动到飙泪,许一白急忙给夏东篱拨了个视频通话过去,却被夏东篱给无情挂断了。
老许一头雾水地再次拨了回去。这次铃声响了很久,夏东篱的脸才出现在了屏幕上,此刻,他一脸菜色,双眉紧锁,眼镜也一高一低地架在鼻梁上,心情看上去似乎十分糟糕。
这表情无疑给老许泼了一盆冷水,他收起了满脸的痴汉笑容,小心翼翼地问道:“兄弟啊,你这是咋地了?”
“没事。”夏东篱捏了捏鼻梁,整理了下表情,“你要看小康吗?小康跟着大米出去玩了,等晚上它回来了我让它给你打电话。”
……这还叫没事呐?许一白欲言又止,虽然他也觉得他家康康很聪明,但作为一头有理智的猪爹他还是清楚小康是不可能给他打电话的,但是很明显他的小伙伴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
“小康的事不急,东篱你到底咋了?有什么困难你说,我现在就在高铁上,马上就能过来。”
“真没事。”夏东篱闻言扯出了一抹笑来,他犹豫了下,最后还是将手机镜头换成了后置镜头。就在镜头一切换间,老许就看到了一团黑气。
什么玩意?着火了吗?
老许定睛一看才发现不是,那一团黑色的是虫子,密密麻麻绕着飞的黑色小虫子,因为离得远,所以看上去像是一团黑气,仔细一瞧感觉还怪恐怖的。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老许立刻冒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咋回事?那是啥?虫虫危机?喷雷达有用吗?”
夏东篱沉默了下,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他嘟囔着说:“没什么,就是我堆肥失败了。”
顿了顿,他又有些懊恼地说道:“其实也不是我失败了,本来它应该是埋在土里慢慢发酵的,但是不知道哪个动物把它挖出来了,这两天我们这里温度升高了,它就腐烂了……”
而且因为腐烂后太臭,似乎也没有动物肯吃,放了几天之后就吸引来了虫子,现在夏东篱的房子边上上头飞着苍蝇,下头爬着蜈蚣,都在争抢着食用这顿开春的大餐。
夏东篱试过了喷水,也试过重新填埋,然而这些动物就像是认定了一样不肯离开,现在夏东篱唯一的办法就是等它们吃完了再走。
可是请神容易送神难,现在已经开始有外头抢不到就餐点的苍蝇被院子里的鸡鸭粪吸引,往他的小院飞了。
他这几天真的是伤透了脑筋,网上说能处理虫子的方法都试过了一轮,甚至每隔一段时间就开始清理鸡窝,不能说没用,但是外头的源头不搞定,做什么都是治标不治本。
老许听完了他说的话,感觉有些莫名:“你不是养了一群鸡吗?放出去不就行了。”
夏东篱闻言给他用两根手指比了一个c字形,示意他看自己的手:“外头的蜈蚣这么大,我鸡太小了,放出去估计不行啊。”
“兄弟啊……”老许这次沉默了下,他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看着面前这个天真的城里人,“你知道天敌之间是存在等级压制的吗”